不知道为什么,沛章隐隐觉得,自从这个阿钦出现后,云华变得特别黏人,
阿钦交代沛章去造个小房子,方便阿钦治好云华,
可云华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沛章身上不下来,造房子的事进展缓慢。
阿钦裁好两块木片,递到沛章手中,
“快去吧,等你造好了房子,我就开始以巫术治好她。”
沛章从容的点点头,正欲去搭房檐,云华拽住了她的衣袖,
“阿章,我耳朵疼。”
沛章赶忙放下木片,仔细查看了一番,
虽不见什么伤口,但云华一句疼,她便慌的不行,生怕那些伤还有什么后患,
就这样陪了云华两日,等她不觉得耳朵里疼了,阿钦又来喊沛章,
“这房子还没动工呢?你是不想将她治好了是吗?”
沛章揽在云华肩头的手顿了顿,迟疑着点点头,
可她刚站起身准备下船,云华便察觉到了动静,伸手在空中无助的摸索着,
沛章停下脚步,重新跪坐在云华身前,紧张的在云华掌心写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云华矜雅素净的面上布满愁容,凄凄怆怆的点点头,指了指口中,
沛章心头微凛,轻轻撬开檀口,
割舌之痛本就难忍,好不容易有些愈合的伤口,又隐隐沁着血丝,
清冷的眸底无助的晃着,沛章哪里还顾得上造什么房子,一门心思留下来照顾着云华。
就这样又过了三日,云华懒懒的倚在沛章膝头,春风拂面,雨露沾襟,
本该惬意非常的,可掌心的异动却打破了宁静,
阿钦趁着沛章不注意,在云华掌心写着什么,
皱眉分辨着阿钦所写的字,云华颇为不耐,
“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烧死她全天下人都得救了,你也受益呀。”
一指探入流水中,感受指尖快速穿行的触感,云华不在意的笑了笑,
阿钦的掌心被云华展开,纤指在其上飞舞,
“我什么都不在乎,不会让你得逞的,想牺牲沛章,我不允许。”
阿钦沉默了许久,赤红的衣襟随春风飘动着,手臂上的鳞片时隐时现,
“你拦不住的。”
阿钦笃定的写道。
晨间的露水打湿沛章的鬓角,从清梦中转醒,沛章恍然发觉,
距离阿钦出现,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可阿钦交代她的房子竟然连半点影子都还没有,这也意味着他不能救治云华,
想到此处,沛章也有些焦急起来,
放缓了动作,将云华横置于毯子上,匆忙从地上拾起木片便准备搭个小房子。
她们的小舟和阿钦的小船都停靠在这一小片高地旁边,
为了找这处高地,沛章颇费了一番功夫,只为了搭起的小房子云华能住的舒心,治的也好些,
想及此,干劲也足了起来,沛章其实并不会造房子,只是简单的搭着木片,拼凑一座小房子的雏型罢了,
阿钦在一旁满意的看着,只等这简陋的小房子一落成,便纵火就地烧死沛章,
正当阿钦畅想着的时候,云华迈着琐碎的小步子,抬手茫然的摸索着朝这边过来了,
因为眼睛看不见,云华走的很慢,双手平举着四处探摸,
阿钦远远看见了,只觉得无奈,
这丫头又憋什么坏心思,想打乱他的计划,
等到云华摸索着来到沛章身后,伸手拽住沛章衣袖的时候,忙于搭房顶的沛章才终于反应过来云华竟然过来了,
小房子的外架子已经搭的有模有样了,沛章正在搭房顶,双手抬着木片往架子上放,
云华站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一只手颤抖着在沛章手上慢慢笔划,像是忍受着剧烈的痛楚,
“阿章,我眼睛疼,你不在我害怕。”
沛章手中扶着的木片还未固定,生怕一放手会砸到云华,不敢放下来,
但云华说她眼睛疼,还害怕的发抖,
沛章也顾不上搭房顶了,
她半侧过身,低头蹭在云华脸上,安抚的轻吻了吻云华的眼睫,
又落在绵软的唇角,轻柔缠绵的摩挲着,
直到云华身子回暖不再发颤,才将木片从另一侧抛到地上,伸手将云华抱进怀里,往小舟走去,
云华就着这个姿势将脑袋靠在沛章颈侧,偏过脸朝着阿钦所在的方向,露出个挑衅的笑,
你看,只要她稍稍示弱喊疼,沛章便满心满眼都是她,少钦有再好的计划也是白搭。
阿钦停留在原地,看着沛章将云华一路抱回小舟,轻拍安抚着,
这里只留下一地狼藉的木片,
阿钦并不气恼,只是半隐在暗处的面上幽深阴鸷,尖尖的虎牙从勾起的唇角里露出来,看上去阴森可怖。
夜里,阿钦将手探进小舟里,云华再一次被掌心偷偷摸摸的痒意吵醒,
“别得意的太早哦!”
“你说,如果我直接把大水的真相、止水的方法告诉她,她会怎么做?”
“她或许比你更识大体、顾大局呢?”
星星点点微光映在小舟上,身旁沛章已经睡熟,英挺的身姿仰面躺在小舟上,宛如一座不动的冷寂雪山,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会如何选择呢?
是大义凛然的决定牺牲自己拯救天下人,还是顶住心头的负罪感和无数唾骂,放任大水肆虐人间?
无论是哪一种,对沛章来说都是艰难的选择,
云华僵硬的咽了口水,骄矜清雅的面上一派冷然,
她并不希望沛章落入这样两难的境地,对沛章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阿钦如果执意要戳破这一切……
幽寂的呼吸越发缓慢,云华水葱似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
早晨,沛章依旧主动去搭昨日没搭好的房顶,刻意放缓了脚步离开,省的再吵醒了云华,
沛章走后,阿钦也跟了过去,
小舟随着水波碧浪起起伏伏,
云华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悄悄直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