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故意将骂声喊得震天响,让殿外的宫人即便不进来也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装作怒极的样子冲出勤政书殿,便头也不回的往凤栖阁去了,连早膳也没有留下用,
这样惊人的大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满宫上下只要是静谧的角落里,都有人在讨论此事,
“哎,这个腊月可真有本事,原先是城阳侯夫人带来的丫头,先是调到了苏姑娘身边,现在又直接被陛下临幸了。”
“是呀,说不定这么一闹,腊月要从一个小婢女翻身成皇后了。”
“哈哈,那苏姑娘岂不是白进宫一趟。”
“恐怕没这么容易,人尽皆知又如何,苏姑娘可是符氏的人,再说了,一个婢女想当皇后,也太异想天开了。”
苏苏躺在凤栖阁的海花梨贵妃榻上,悠闲地品着糕点,
桂花糕入口绵密,唇齿间满是馥郁的桂花香气,
余光瞥见一个布衣打扮的女子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苏苏看着掩饰不住喜色的腊月,讽刺的一笑,
“原来是腊月姑娘回来了,都已经侍寝了,陛下可封你为皇后了吗?”
腊月原本也是很怕这个喜怒无常的苏姑娘的,但那都是因为苏姑娘要做皇后,
可眼下人人皆知自己侍了寝,皇后之位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想到这里,腊月也不再怕苏苏了,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个明晃晃的笑,
“不曾呢,但是腊月还得多谢昨夜苏姑娘的那碗汤,若是没有您的允许,我也没有送汤的机会。”
苏苏笑出了声,补充了一句,
“对呀,腊月姑娘可真是聪明,连我放在抽屉里的蒙汗药也一并拿了去,昨夜那碗汤……滋味一定与众不同吧?”
腊月脸色变了变,眼底可见些慌乱,
但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不知道苏姑娘在说什么,昨夜陛下喝碗汤后拉着我,我挣不过,只好侍寝了。”
苏苏把腊月眼底的紧张与局促看在眼里,勾起一个玩味又莫测的笑,
“你说……昨夜你真的侍过寝了?”
腊月戚戚然跪在了苏苏面前,仰着脖颈,带着决绝与柔弱的气息,
“是,苏姑娘若要惩罚,冲我来便是。”
闻言,苏苏突然笑了一声,而后便是夸张的捂嘴狂笑,
苏苏可是符氏特意举荐上来的,新帝的秘密,她一清二楚,
对于腊月的说辞,她自然是觉得可笑无比,
等到笑够了,苏苏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痕,平复了一下自己太激动的心情,
抬手亲自将腊月从地上扶起来,深深的看着腊月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
“腊月妹妹,你有这福气,往后定能飞黄腾达的,只是……”
适时露出个凝眉忧愁的表情,腊月着急了,
“苏姑娘,可是什么?”
“可是你我都知道,陛下对那位城阳侯夫人……”
话说到这里,聪明人自然都明白了,
苏苏轻拍了拍腊月的手背,一副真心替她打算的模样,
“腊月妹妹,你还是得多当心一些,城阳侯夫人一个已婚妇人,已经将陛下迷得七荤八素的,万一她黄雀在后,将妹妹你的皇后之位夺了去呢。”
腊月沉思一会儿,点了点头,自顾自出去了,
苏苏仍旧躺在贵妃榻上,闭上双眼,笑得悠闲自在,
过不了几日,她便自由了。
宫里为了早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哪怕非颜已经尽力遏制,凡是为抓到嚼舌根的,通通杖责,那还是抵不过消息传递的速度,
到了下午,臣子参奏的折子已经递了上来,
无一不是对陛下临幸一个卑贱的婢女的不满,
也不乏要求陛下为天下人作表率,尽快纳了那个婢女的,
腊月当然知道前朝后宫都为这件事争论不休,
她也正得意得很,
李朝推崇的是一夫一妻,眼下陛下临幸她的事情已经坐实了,有这么多人口诛笔伐,万一陛下真的将她封为皇后,岂不是飞上枝头了。
仗着自己敏感的身份,腊月明目张胆的进了新帝的书房,
非颜看见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生怕她再去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
腊月进了书房,便直挺挺跪在了新帝面前,
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颈段,看着颇有股脆弱到想将她揽入怀中怜惜的冲动,
“陛下,昨夜的事都是奴婢的错……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求能够在书房里打打下手,陪在陛下身边。”
新帝状若未闻,皱眉看着眼前的一道明皇的圣旨,头疼不已,
无暇顾及到腊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她聒噪无比,随手挥了挥,示意她退下,
腊月喜上眉梢,陛下这是同意她留在勤政书殿了吧,
毫无责罚,答应的这么痛快,莫非真的迫于压力要立她为皇后了?
起身朝殿外退去,腊月期待地瞥着新帝面前的圣旨,
这会不会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那道旨意……
待陛下起身出去用晚膳,腊月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她是岳家家生的奴仆,做了一辈子的奴婢了,
眼下却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怎么可能按耐得住,
悄悄溜进书房,书案上空无一物,
腊月翻找了片刻,最后在废纸篓里找到了那张已经揉得不堪入目的圣旨,
借着夕阳的余辉,她慢慢将其展开,
确实是一道封后的旨意,
只是上面的名字几经涂改,
刚开始是苏苏,后来被划去,
陛下似乎纠结的很,涂改了很多很多遍,几乎占满了整张圣旨,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划去了,
腊月面露期待,将圣旨举起来,
映照着夕阳的余辉,看清了涂改墨痕之前陛下所纠结的名字,
纸上满满当当,都写着,
岳氏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