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新帝看着云华、云阔、常松晖三人心虚的眼神,
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一次次他以为的错认都只是算计,
这些天的愧疚,不舍,心动,挣扎,
竟都在他们计划之中。
云华还躺在床上,唇上狂乱的痕迹还在,
深皱眉头,杏眼里盛满了懊悔和难过,长睫轻颤,不发一语,
看向云华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泛起一丝复杂的厌恶,
居心叵测、勾引帝王的女子,一心想要爬上龙床罢了,
新帝心底划过一阵酸涩,
“你们……很好。”
咬牙抛下一句,新帝便连夜离开了定北侯府。
常松晖和云阔面面相觑,安抚了云华一阵,
“她只是不记得从前了,如果想起来,肯定会后悔的。”
赶走了扫兴的两人后,云华轻拥被子,靠坐在床上,
月光凄凄冷冷照在窗前,不愿再往里走一步,
昏暗中,云华抹了抹泪湿的脸颊,
却突然听见脑中一阵浑厚诡异的笑声,
“桀桀,桀桀。”
嚣张得意之极,云华都能想象到黑影笑弯了腰的样子,
“很好笑吗?”
云华冷冷的问,
少钦难得好脾气的回答,
“这难道不好笑吗?”
暗中翻了个白眼,对于少钦,她还有很多疑问,
“少钦,你能带我们入梦,莫非真的是上古神兽?”
彻底昏迷前那道兽类的鼻息,庞大的黑影,云华很好奇,
“啊~~嗷~~”少钦伸了个懒腰,“不错,百年前我可是纵横一时的神兽,只是被压在锁龙渊中,不过区区入梦,不足挂齿。”
“神话中,好像没有叫做少钦的神兽。”云华适时抛出疑问,
“我的原身乃上古烛龙,一怒喷火绵延百里,至于少钦……是后来起的名字。”
云华没有错过少钦话语中的含糊,
“是谁给你起的名字,你这么厉害,又是谁把你压在锁龙渊里呢?”
少钦不说话了,沉默许久,蹦出一句,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想办法从梦里出去吧。”
接着便任凭云华再如何呼喊,也不再出声了。
云华再无心睡眠,起身走到书房,翻看起来,
各类古籍存放不少,岳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几乎没有翻动过,
云华抽出一本古时精怪注录,拍开书上满满的尘灰,细细读了起来,
应龙、毕方、白泽、帝江,云华一页页翻看,目光突然停留在其中一页上,
找到了,烛龙。
“烛龙,北方山神,身长千里,蛇身而赤色,衔火精以照天门中,其怒而吐火,绵延百里不绝,藏一至宝,名曰谚书。”
书中对烛龙的描写并不多,只能得知他是山神,能吐火,还有一个叫做谚书的宝贝,
谚书又是什么,书中没有提及,但能被称作至宝,想必不简单,
云华靠坐在地上,手中的图册缓缓滑落在地,
一切都是那么离奇,
无论是重生一世,还是最终沦为浩劫的大水,如今又来了个能引人入梦的烛龙少钦,
既然他是上古神兽,山神,想必救人也不在话下,何必将他们引入梦中呢,
云华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迷雾一团团笼罩在心头,
却始终没有触碰到背后的真相,
现在连沛章也对自己疏远,哪怕知道只是一个梦,但她走时那个厌恶的眼神已经刻进了云华心中……
宫里,暗室内灯火通明,新帝匆匆从定北侯府回来,
一言不发便自顾自钻进了暗室里,
在道观待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独处,
纵使灯火再亮,也照不暖他内心的深处,
新帝坐在椅上,仰面朝天,沉默不语,
一手抬起捂住胸口的位置,
温热的触感还在,馨香仍萦绕在怀,可心里已经生出了深深的裂痕,
从那碗鸡汤开始,什么都是假的,
深情是假的,亏他还暗夸城阳侯夫人一心侍奉夫君来着,
可怜是假的,亏他还心疼她处处受冷落,
花灯是假的,亏他还亲手为她做莲花灯,
想游历山川是假的,亏他还背着她在月下夜游,
小舟里的缱绻也是假的,亏他还唾弃自己染指臣妻,
一切都是圈套,都是做戏,
他们都合起伙来戏弄朕,
新帝恼火异常,冷寂的眸中燃烧着愤怒与厌恶,薄唇紧紧抿起,
可是连他自己都忽略了心头偶尔泛起的委屈和心碎。
他对欺骗与戏弄深恶痛绝,可是……
对了,既然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那小舟上的生辰,确实是给朕过的,
新帝面上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从架子上拿出那薄薄的一份礼物,
他一边唾弃自己卑鄙,一边私藏了云华准备的生辰礼物,
如今知道这份礼物真的是给自己的,反倒没有那时那样的心动了,
新帝拆开一看,里面是一本防水图鉴,记录了古往今来诸多的治水故事,
翻看到最后,赫然写着四个字,水火不容,
冷峻的眉霎时敛起,落下一个不屑与轻视的眼神,
这算什么治水法子,糊弄人呢,
他并不知这是岳家从巫女处得来的治水方法,只以为是云华编来诓骗戏弄他的,
放下手中薄薄的图鉴,新帝沉思片刻,
终是不忍丢弃,依旧将其放到了架子的最上层,
回到椅子上,新帝扶额出神,
一夜无眠,新帝双目布满血丝,落寞孤寂的身影藏在暗室之中,无人得见,
双手频频抬起,又终究放下,
初升的朝阳射进暗室的角落,
新帝在光明与昏暗间挣扎许久,终于落定心神,
长睫在他眼下投出冷冽的阴影,他摸摸唇,无声笑了,
“既然你这么想爬上朕的龙床,那就罚你永不如愿。”
新帝身边的内侍一大早便来到定北侯府宣旨,
等云华匆匆来到门口,岳远等人已经候了一地,
他们并不知道为何昨夜还宿在岳府的新帝不告而别回了宫里,也不知为何一大早就降了旨意,
只有云华云阔与常松晖三人隐隐觉得不安,
“新后擢选在即,诸事繁杂,人手不足,请城阳侯夫人入宫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