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云冉低落的心情,这一夜,云华三人没有回月顶矿山过夜,而是直接宿在了巴塔娜塔家里,
庆典结束后,巴塔娜塔惊喜得将云华三人留了下来,
鹰哥突然撕破脸,与云冉闹得这样不快,现在回月顶矿山也是心中不忿,倒不如顺势答应了娜塔巴塔的留宿邀请。
或许她们已经不必再回矿山了,云冉身体恢复才没多久,云华不能放任她再置身危险之中,
不如明日一早便送她回京中吧,想来这西北也没什么值得她眷恋的了。
前头巴塔娜塔两人踩着欢快的步伐,既是过完节一时激动,也是能与云华三人一起过夜的兴奋,
然而后面的云华三人却笑不出来,
云冉眼带泪光,云华沉默不语,
至于玉雨,她拦在云华与云冉身前,隔开巴塔娜塔,
谁知道这两个西北的小鬼头,留宿她们是打什么主意,会不会害了她家的姑娘呢。
那个简陋的小院子里只有一个像样的房间,原本是他们兄妹勉强挤一挤睡下的,
现在又多了云华三人,怎么睡是个问题,
巴塔自告奋勇,坐在院子门槛上,靠着破旧的木门,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一边睡眼朦胧的打着盹,
玉雨则双手抱臂,一屁股坐在巴塔对面,靠着另一扇木门,说是监视巴塔,实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早就睡着了,
屋里,娜塔兴奋非常,硬是要挤在云华和云冉中间,三人就这样并排睡去。
夜里,云华被冷风吹醒,这间破旧的小院子,被刺骨的冷风横贯而过,
未合紧的窗户时不时发出砰砰的响动,
云华轻轻起身,将破旧的窗户彻底合上,借着月色转身,
正想回床上再睡,却惊觉,床上的娜塔不见了,
伸手触碰娜塔睡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应当是才离开没多久,院门口,巴塔和玉雨沉沉睡着,什么也没有察觉,
大概是伸手探温的动作吵醒了云冉,她嘤咛一声,睁开了眼,
“大姐姐,怎么还不睡?”
云华安抚了一下她,只说是夜里冷,冻醒了,
坐在床边,云华思绪越发清晰,娜塔身上有太多谜团,
小小年纪便背上巫女之名,能测算,能医病,会唱那首奇怪的歌谣,难道真的是在梦里学会的吗?
大半夜的,她会去哪呢?
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云华起身打算去寻,却不巧彻底惊醒了云冉,
得知云华的意图,云冉也来了精神,
“大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想着她们寻到了娜塔便回来,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云华便也不阻止,与云冉一同出门了,
明日一早,便安排云冉动身回京中,一个晚上还能出什么差错呢?
夜凉如水,云华与云冉踮起脚尖,轻轻出了院门,
玉雨和巴塔一左一右靠坐在门槛上,睡得很熟,
出了院子,暗夜来袭,四下无人,
娜塔不知去了哪里,她们毫无头绪,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呢?
云华右眼皮突然跳了跳,云冉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反正咱们也没什么线索,随便选个方向,万一误打误撞找到了呢?”
云华檀口微启,却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只能跟上了云冉的脚步,
夜里的莫镇空洞洞,黑漆漆,
寒风刮过一座座破败的院子,像是无数个人在角落里哀嚎,
怪吓人的,两人不禁紧了紧衣衫,双手环抱着,给自己一些安慰,
惨败的月光下,两个女子的影子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不知过了多久,云冉突然回身朝云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顺着云冉挤眼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冷不丁出现在前面,
正是娜塔。
她还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云华云冉两人,只自顾自,迈着小短腿赶着路,
追?还是不追?
云华还在纠结,云冉已经提步跟了上去,
倒要看看这个巫女娜塔大半夜在搞什么古怪。
云华无奈地摇摇头,只能也屏住呼吸轻轻跟了上去,
路,越走越荒凉,
最前面的娜塔却丝毫不减速,
月光下,三道人影极有默契地悄声前行着,
云华看了一眼前方,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庞大的山体赫然就在眼前,仿佛有双眼睛在无声地注视着她们,
猎猎北风呼啸着穿过山体,回荡在无边的黑夜中,
那,是月顶矿山的方向。
娜塔还在不断加速,云冉也咬牙紧跟,不给云华一丝叫停的机会,
三人沿着紧窄的山路向上攀爬,大约过了一刻钟,娜塔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跟丢了?云冉停了下来,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云华微微喘息,看着娜塔消失的方向,蹙起了秀眉,
前头一片黑暗,这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本想作罢的心里却不断升起一个念头,
这地方,隐约有些熟悉,她们好像来过,
沉重的双腿怀着迟疑的心态向前挪动了两步,一个狭小的废弃矿洞出现在她们眼前,
果然,这就是矿山后山的矿洞,娜塔从小在这里玩,比她们熟悉的多,跟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娜塔就在里面,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呢?
云冉再一次率先做出选择,深思熟虑不是她的风格,
洞口的杂草被云冉轻轻撩开,周围石壁上显出许多刀剑的痕迹,
云华只得跟上,两人一步一步小心地踩了下去,
沿着狭窄的石道越走越深,隐隐传来哗哗的水声,与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有人?不止娜塔一个?
待到眼睛适应了暗夜后,云华才看清了前方的情况,
深不见底的水潭边,面对面站着两拨人,
一边是三个黑袍篼帽的人,一边站着鹰哥与一个蒙面人,身型高大,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不难看出是个西北人。
娜塔不在里面?
水潭前的石块后,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娜塔显然是在偷听这些人的谈话,
云华刚想另找一石柱藏身,却被一双大手捂住口鼻带到了身后,
糟了,难道是被发现了?
一个晃神,云华就被劫走乐,云冉也不示弱,跟了上去照着那人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击,
从前父亲教过她,人的后脑勺是脆弱的,重击之下,轻则昏迷,重则毙命,
然而云冉的力道到底不如男子,一击过后,那人并没有昏倒,但显然也被这一击吓了一跳,松开了捂着云华的手,
那人一手捂着后脑勺,吃痛得揉着,又碍于水潭边交谈的人,怕被发现,不敢发出什么大声响,
另一只手则是举过头顶,做出个投降的样子来,
那人转过身,墨绿的短袍,玉冠束发,薄凉的唇角因吃痛轻轻吸着气,
这也是个老熟人了,
正是云华前世那个抛妻另娶的夫君,堪称阴魂不散的,常松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