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竟落了苏苏这丫头的圈套……
云华几人被舟筏上的几个流寇用麻绳仔细地捆结实了,又用黑布袋套在头上,压上了舟筏。
坐在舟筏上,云华听见水流不断撞击着他们所乘坐的筏子,力度很大,这条河流向哪里?
一路畅通无阻,没有转向,也没有掉头,虽然蒙着头,但是云华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在往东走。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筏子停了下来,靠岸了。
那几个流寇粗鲁地抓着他们的手臂,将人从筏子上拽了起来,又重重的推到陆地上,云华一下子跪进了泥巴地里,左侧传来一声极轻的“哎哟”,像是云阔的声音。
“云阔你怎么了?”什么也看不见,云华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去。
“我没事大姐姐,就是硌到石头了。”云阔答得很快,但是隐隐伴着抽气的声音。
一个蛮横的声音闯入,“娇气什么,快走!”
好不容易过了水路,现在又是一段山路,流寇要将他们带去哪儿?
迷迷糊糊地走了许久,上坡时险些滑倒几次,脚也磨的不行,终于停了下来。
头上套着的黑袋子突然被一把拿掉,刺眼的光线照在云华几人的脸上。
眼前赫然是一座靠山的大寨子,隐藏在层层密密的树林里,又以高耸的山体做遮挡,外人怕是难以发觉此地,放在军中,可称得上是易守难攻的宝地。
抬头望去,上写着,“东风寨”。
看清了此时所在的地方,这恐怕就是这些流寇的据点了。
云华转头去看,云冉、云阔、非颜、玉雨,还好人都在,只是刚才被蒙着眼走了山路,几人身上的衣衫都沾上了泥土,云阔腿上还有好长一道伤口,渗出的血将裤腿都染红了一大片。
苏苏竟没有跟来?
“别磨蹭了,赶紧进去!”云阔身后一个虎背熊腰的胖子又推了他一把,云阔险险稳住身子,艰难地挪步进了这东风寨。
一个身型瘦削的流寇跟在后面,看到云阔一瘸一拐的模样,作势模仿了几下,怪笑道,“真是细皮嫩肉的娇气,比女人还矫情呢!”
云阔涨红了脸,也不敢出声反驳,只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努力跟上。
“你们别推我弟弟了,他的腿已经受伤了。”云冉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生怕那两个流寇会对云阔做些什么。
“肥三,你听到了吗?”那瘦削些的流寇又逮着了机会,掐细了嗓子模仿起云冉来,“别推我弟弟!”说着拿起一根手指细细地直指那个被称作肥三的流寇。
肥三一把挥开,“猴儿五,你恶不恶心啊,咋那么爱做女人呢?”
“滚犊子!”
见那两个流寇自顾自打闹起来,云华便壮着胆子四处打量了起来。
他们现在是径直走在这东风寨里,正前方是几座塔楼,应当就是流寇们居住的地方,左手边的山坡上是划出的一块块满满当当的稻田,云华远远望去,竟种满了水稻,这群流寇还有闲情逸致过农耕生活?
再往右边看去,那里山体上没有什么稻田,乍一看像是野林子一般,树木生的茂密昌盛,不知那片林子里会不会有云华想找的凫木呢……
寨子里人不多,一路走进来还没有遇见其他的流寇,只有一个门口站岗的小哨,起初见了肥三和猴儿五抓人回来,面上毫无波澜,想来是见怪不怪了,流寇应该是做惯了这种事。
可当他看清这一行人当中走在末尾四处打量的非颜时,眼瞳却是实打实的缩了起来,当下便岗也不站了,慌慌张张不知去做什么了。
不知为何,云华感觉走在路上,这地好像在抖,仔细感受,像是一阵一阵的晃动,右边的密林枝条也肉眼可见的猛烈颤动着,飞出了许多鸟儿。
这些流寇倒是有意思,又是种水稻,又是藏一处密林,不知道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简陋的木门砰的一声,被肥三一脚踢开,云华五人被迫坐在地上。
猴儿五端来两张小毛竹做的凳子,两人便就这样坐在凳子上审视着面前的云华五人。
“叫什么名儿?来这儿做什么的?”肥三本就细缝似的眼睛故意眯了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云华定了定心神,面上做出哀伤的模样,“两位,我们姓华,我叫华芸,这是我妹妹华冉、华雨、华颜,那是我家小弟弟华阔,我们是来凫州给一位亲人送葬的。”
“嗯,听着怪可怜,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饶你们小命,不然……”猴儿五伸长了脖子,用手比划着抹脖子的动作。
云阔云冉玉雨几个心虚地相互看了看,本就是急匆匆地定下要来凫州一趟,她们根本没带什么首饰,钱财那更是没有了,府中的财政大权如今都交在云华手中呢。
大眼瞪小眼半晌,云华状似为难地开了口,“两位,我们年幼丧亲,身上没什么钱财……”
“这倒是没错,”猴儿五若有所思般点点头,“你们送葬的那尸首我还跟在后面好一阵翻找,一穷二白的,啥也没有!”
肥三粗硕的手指在下巴上摸了两把,突然伸手,猛地一把拽走了云华头上那支银镶梅花步摇,云华强自镇定,悄悄在袖中捏紧了两张银票,生怕这两个流寇要来搜身。
云华本就养得骄纵,自小便是府里独女,首饰衣衫只捡好的贵的,哪怕是当初在冲云观里,也是要将所有首饰穿戴上的,如今来一趟凫州,虽然知道要低调,但还是挑了一支银簪步摇,没想到竟成了她们几人身上唯一看得过眼的首饰。
光是拿走一支步摇倒也罢了,算不得什么,可这银票,是云华打算用来购置凫木的……
幸而这两个流寇似乎是信了她们家贫的样子,并没有打算来搜身。
拿走了云华头上的步摇,肥三和猴儿五捏在手里看了又看,时而撇两眼坐在地上的五人,一肥一瘦两颗脑袋摇了又摇,眼神也流出些同情的意思,似乎是在感慨她们五人的悲惨遭遇。
肥三转过身,在一个地上堆着的大粗布麻袋里一阵翻找,猴儿五也凑过去帮忙,两个好一阵嘀咕。
不一会儿,肥三手里拿了一个小一些的麻袋子,递到了云华手里,几人手上的绳子也被猴儿五解开。
“行了,你们几个,拿上就快走吧。”两人一前一后将云华等人带出了东风寨。
站在门口,云华还有些疑惑,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了?
打开肥三递过来的袋子一看,竟是一小袋未舂过的稻米……
不解归不解,云华还是决定快些离开这东风寨,五人急急上路沿着山路往下走去。
东风寨门口,那个原先站岗的小哨不知何时回来了,凑到肥三、猴儿五两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五人走到半道上,突然又听见后头传来的肥三的声音,
“姑娘!华姑娘!等一等!”
生怕流寇还要搜身才肯放人,五人撒丫子在山路上狂奔起来,然而因着对路不熟悉,终究是没跑过身后的肥三和猴儿五。
“等一下!哎呀……你们跑什么!”肥三上气不接下气,将云阔拽住,“几位,我们送你们去……去凫州!”
再一次乘上那小舟筏,沿着来时的路,肥三、猴儿五两人真就客客气气地将云华五人送到了凫州城门口。
看着那浸在水中的城柱子,其上牌匾写着,“凫州”。
身后两人点头哈腰,一路护送,一改之前嚣张的样子,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总算来到了她们的目的地,凫州。
跟在云华身后,几人踏进了这座受灾多年的城,入目所见,却与料想天差地别……
入目所见,这是一座……
水上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