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明暄思索着南宫灿歌的话,回神便看到对面也陷入沉思的小女孩儿,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事情,周身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感觉,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知何时刚手中已经握起了拳头,仿佛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恨意,案几上的纸张被她握成了一团。
这一幕,让他觉得很是震惊,一个四岁多的孩子,是想到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她陷入这样大的哀伤,燃起浓浓的恨意。据他所知,这小丫头自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是定国公府所有人的心头宠,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有如此的神情?
“灿灿?”钟离明暄轻声唤着女孩儿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嗯?”南宫灿歌猛然回神,眼角的那颗晶莹,随着她的回神而轻轻落下,却让钟离明暄心头一震,似有千斤重物砸在了他的心间。
“哎呀,暄哥哥,不如说说你来找灿灿的正事?你看,人家都困得流眼泪了。”小丫头抬手擦去了脸上的那抹湿意,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你看嘛,我都困得流眼泪了。”
“说什么呢?”钟离明暄感觉到南宫灿歌情绪的变化,小女孩儿刚才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被完完全全地隐藏起来。惊诧于眼前人的变化,如此收放自如,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心头的怨恨由来已久,久到她已经学会如何自然而然地掩藏心事。
看来对于小丫头,自己还是有一些事情忽视了,是时候好好查究一番了。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还好,不想你有太多担心。”
“嗯,灿灿知道了,我很开心暄哥哥对灿灿能这么坦诚。不过,暄哥哥不必告诉大哥,更不必内疚,大哥从这次的事情得到成长更为重要。”
此刻,钟离明暄除了简单地说出一个好字,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这些话乍然听上去,就像是一个长辈语重心长的教导,谁能想到,是一个四岁女孩儿谈论年长她十三岁的哥哥的话。
真想看看南宫华松听到后的反应啊,那一定十分有趣。
“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让甘霖甘雨传信,她们是我的人,我是为了保护你。”一向无所顾忌的九千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他已经决定不隐瞒小丫头了,这件事情自然要说清楚,但是他更害怕小丫头误会自己。
看出了少年的不安,南宫灿歌笑着说道:“灿灿知道的,不然灿灿为什么要把她们留下呢?”
钟离明暄听了并不意外,白展宁他们之前就有猜测,安排人入府的事情太过顺利,而之所以这般顺利,除了白展宁早早就安排好属下们的身份,经得起查证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皆是南宫灿歌自己所选,定国公查过两人家世后,便把人留下了。
“你不怪我吗?”
“呵呵,为什么要怪暄哥哥呢?我长大了,总是要挑选丫鬟的,暄哥哥的人,我倒是用起来更安心呢。”南宫灿歌笑着说道。
钟离明暄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说出了自己刚刚决定的一点事情:“我有一队训练出来的女子,以后就都送给你吧。”好像怕南宫灿歌误会,又急忙说道:“以后你就是她们唯一的主子,我会断了所有跟她们之间的联系,她们只为你所用,你可以放心地派她们去做事。”
“暄哥哥,不必了,你培养她们,一定有自己的用处,我日后需要的时候,从中挑几个用就好了,不必全给我。”
既然小丫头这么说了,钟离明暄也就不再强求,字里行间他都能感受到小丫头的真诚,她是真的不怪自己在身边放人的事情。
释然地一笑,语气中带着一种特有的宠溺:“好,需要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嗯。”南宫灿歌认真地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暄哥哥,你可还记得之前在北都的时候,写信给灿灿说过要送我什么吗?”
看着小女孩儿期待的小眼神,钟离明暄瞬间就明白小姑娘说得是什么,笑着说道:“当然记得,我已经让人挑了几匹出来,它们应该已经被运到我的封地了,等你过去,再挑选自己喜欢的就好。”
“真的吗?”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的小丫头,高兴地站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周身被快乐包围着说道:“真的吗?灿灿真的可以随便挑吗?”
“当然!”钟离明暄想到自己之前吩咐的事情,应该已经都准备好了吧,如果小丫头见到,应该喜欢吧?突然,他就有些期待了,期待她见到惊喜后的神情。
没有更多的言语,钟离明暄悄悄地离开,甚至没有惊动甘霖、甘雨,直到听到南宫灿歌叫她们,二人才发现主子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看着一脸平静的小姐,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要不要问小姐,王爷怎么会清醒地站在这里?可是,那样是不是会暴露她们的身份啊?
“东西收了吧,你家小姐困了。”
“哦,好。”甘雨去收拾东西,甘霖跟着南宫灿歌走进了寝殿,伺候她更换衣裳,见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小姐心情似乎很好?”
“当然,九千岁平安无事,难道甘霖不高兴吗?”南宫灿歌打量着甘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地一抹笑意。
“高兴,高兴,奴婢自然高兴。”甘霖感觉小姐的笑意似乎另有深意,但是却不敢细细思量,只能急忙迎合地说。
“哦?九千岁行了,甘霖为什么高兴呢?”
甘霖不明所以地看过去,见自家小姐脸上神情未变,笑了笑说道:“九千岁好了,国公爷和世子爷就不必一直内疚不已了,奴婢听嬷嬷们说,国公爷每日唉声叹气地,甚至还说若是九千岁一直不醒,他就要自强赔罪呢。”
南宫灿歌瞬间想起,那日自家爹爹在府门口演戏的场景,怎么说呢?猛汉垂泪,实在是让人不敢直视。
唉,外人都觉得九千岁命不久矣,跟她这个老爹真是脱不了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