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听到脚步声,皇上并未抬头,依旧忙着写什么。
“已经走了,皇后娘娘似乎很不开心。”荣禄偷偷打量了皇帝一眼,看不出喜怒,好像所有心思都在面前正批改的奏折上,刚才的问话,也不过随意提及,并不是真的关心殿外发生的事情。
“哼。”冷哼一声,皇帝手中笔耕不辍,一直到批完手中的一本奏折,抬头拿另一本奏折的时候,才说了一句:“她这个皇后就是这些年做得太开心了!”话中的讽刺,没有丝毫的掩饰。
白天见过太子的皇帝本来是有些恻隐之心的,但是,黑衣人说的话,让他那点儿爱子之心消失了无影无踪了。他的皇后和太子,瞬间就回到了对立的位置,他多少猜到了皇后到底为何而来,便让皇后吃了一个闭门羹。
荣禄笑了笑却已经看懂了主子的心思,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皇帝手边,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到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日让人过来好好侍弄侍弄朕这里的花草,都蔫了吧唧的看得朕心里生气。”
环视一圈,荣禄不明白殿内的几盆花,跟蔫了吧唧的有什么关系。但是,皇上金口玉言,他老人家说是蔫了吧唧那别人就不能说是生机勃勃。
“是,奴才明日安排手艺最好的工匠,过来看看。”
“不必了,听说他们最近提拔了一个副总管,叫什么保宁的,手艺不错,这名字起得也好,让他过来给朕弄弄。”
荣禄心里一惊,什么时候皇上连这种小事都知道得如此清楚了,这个保宁他是知道的,可是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环视了一圈,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只怕是找个借口看看这个保宁,并不是真的嫌弃花草长势不喜。
荣禄又端来一杯热茶,走到一盆开得极好的玉兰花跟前,手一滑就将杯中滚烫的茶水倒了进去,还故作诧异地提高音量说道:“哎呦,这玉兰花怎么突然就这般摸样了,奴才真是该死,若不是陛下眼神好,奴才还没发现呢。奴才真是该罚!该罚!”
皇上冷眼看了一眼荣禄满脸的夸张,冷冷地说了一句:“老东西。”却并不责怪。
次日,一早就身穿华贵的宫服,等在御书房外的皇后,并没有如愿等到皇上,却看到一个让她熟悉却又让她意外的面孔。那人抬头看到皇后,心中不由地一紧,赶紧上前跪地行礼。
皇后并没有多言,只是领着那人过来的,正是荣禄手下的小太监:“皇后娘娘,陛下下朝后已经到舒柔宫用早膳了,您怕是要多等一会儿了。”
皇后本就有些发黄的脸,瞬间染上了一层墨色,语气冰冷地问:“陛下可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奴才并不知道,皇上没有说,师父也只是让小的去请了保宁公公过来,看看陛下最喜欢的那盆玉兰花,怎么好好地就蔫儿了。”
皇后见问不出什么,便抬脚离去,只是走得却很慢,好像又不着急见皇帝了。身边新提拔的大宫女,则是轻呼一声,一脸痛色地喊道:“请娘娘恕罪,小的不是故意,只是不小心才扭了脚。”
“竟耽误本宫的事儿,您就自己在这里待着吧,我们走!”皇后怒火中烧,一改往日温柔宽容的形象,站在宫道上,就不管不顾地冲着这个新提拔的大宫女怒声斥责。说完,扔下一瘸一拐的宫女,便带人甩袖离去。
保宁抱着花朵已经全部落下的木兰花,从御书房走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一瘸一拐的身影,四下打量了一番,脚步加快走到大宫女身后,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大宫女转身,微微行礼:“不小心崴了脚,正准备回晨曦宫,公公这是去哪儿?”
“哦,小的回暖房,这花好像受有些不受冻,小的拿回暖房看还能不能救活。”保宁公公看着行走不便的大宫女,一只手把花盆抱在怀里,把另一手伸到大宫女跟前:“既然同路,不如小的顺路送姐姐过去?也免得耽误主子娘娘们的差事。”
“那就有劳公公了。”说着,皇后的大宫女抬手搭在了保宁公公的胳膊上,往前慢慢地走去。
“皇上怎么会突然把公公叫了过去?可是发现了什么?”直到转了一个弯,走上了一个僻静处,两人环视了一圈儿,见四下无人,大宫女才紧张地问。
“倒也不是,只是皇上喜欢的木兰花突然不大好了,荣禄公公怕别人弄不好,才让人把我喊了过去,皇上未必知道。”保宁看了看怀中的木兰花,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听说,陛下昨日出宫了,常用的人都伺候着皇帝出宫了,留守御书房的宫人们,平日里是不管这些花草的,可能是打理不当吧,昨晚陛下就看见花不好了,发了好大的火儿。谨慎起见,荣禄公公就让小的过来看看。”
大宫女听了虽然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合理,但实在是太巧合了,昨天刚启用了保宁这条线,今日人就被喊到了御书房,难怪皇后疑心,示意她留下来打探消息,而自己却奔去了舒柔宫。
“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兴许就是荣禄公公怕被责怪,便让奴才过来侍弄,这伺候花草的手艺,满宫上下也没人能比得过奴才不是。”
大宫女心里知道保宁并未狂妄,他说得的确是实话,只是看不惯他这般自大的模样,故意问道:“主子让你做的事情,可都做好了?”
说到这件事,保宁脸上的得意瞬间就被冻住了,只得讪讪地说:“还没有,舒柔宫如今被保护得跟铁通一般,但凡送进去的东西,都要被仔细检查一番,就连下人们用的东西,都会被仔细检查,深怕有一点儿对舒妃娘娘不利的。”
“主子可不听你这些诡辩,到时候,差事没办成,你等着主子要了你的小命儿吧!”大宫女说完,便疾步离去了,哪还有一点儿走路不便的样子。
保宁抱紧了手中的花盆,不屑地啐了一口在地上:“什么玩意!狗仗人势,早晚收拾了你!”然后便往暖房走去。
两人都没有看到,房顶之上,一道黑影一个闪身,便直接往舒柔宫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