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乱之后,书房又恢复如初,三人沉默地坐了下来,就如王氏母女没有来过一般。
“爹爹,母亲她真的是误会女儿了,女儿并没有……”崔文青低头,抬手用手帕轻压眼角,没有继续说下去。
“舅父,这不是文青表妹的错,舅母当时像疯了一样,口不择言,孤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又怕她伤到文青表妹,才踹了她一脚。”
承恩公世子身体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青儿,是爹爹的错。这些年,因为爹爹的偏心,你们母女连着善文,都受了不少委屈。是爹爹对不住你们。”
“爹爹,您不要这么说。”崔文青眼中含泪地看向承恩公世子,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姨娘说过,您从小担着光耀门楣的重任,是全家心中最苦闷的人。兄长也说过,书院的夫子们都说过,若不是为官,以您的学识和才情,是咱们大夏首屈一指的才子。而您对女儿,一直是心存疼爱的,这些女儿都懂得。”
“青儿……”承恩公世子看着自己这个庶长女,心中是止不住的怜爱和喜欢,再想想刚才王氏母女的嘴脸,心中的愧疚便更深了:“你是爹爹的乖女儿,爹爹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爹爹,您不必如此,你一直都对我们很好。”
承恩公世子睁大眼睛抬头仰望着房顶,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钟离枫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对眼前的女孩,更是更多了一份好奇。这个少女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舅父对她心生愧疚?望着女孩用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舅父,心中竟有些愧疚。
从前,依着崔文茜的缘故,自己也是多番针对于她,只是却从没有问过,崔文茜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又是因何而起了争执?看来,茜儿妹妹向自己隐瞒了很多事情啊。不对,也不是隐瞒,而是之前自己从没有问过罢了,反正自己总会向着崔文茜。王氏母女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今天自己护着崔文青的时候,她们才会这般失态。
很快,保德便带着太医,来给王氏诊治过了。王氏没有大碍,崔文茜的胳膊倒是因着脱臼的关系,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太医见过太子和承恩公世子后,便恭敬地告辞离开了。
太子见王氏母女没有大碍,自己过府来的目的也达到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干脆起身告辞离开了。
“青儿,为父累了,你去替为父送送太子殿下吧。”
“女儿遵命。太子殿下请。”见父亲无精打采的样子,应声而起,看向钟离枫规矩地行了一礼。
“舅父好生休息,孤先离开了。”钟离枫说完便率先一步走出了书房,崔文青抬脚跟上,不紧不慢追随着钟离枫的步伐。
“茜妹妹以前经常欺负表妹吗?”
钟离枫的声音传到崔文青耳中,少女只是轻笑了一声:“不会,妹妹身为承恩公嫡女,又受皇后娘娘多年教养,又怎会欺负庶姐呢?”
出乎意料的回答,钟离枫却已经一切都明白了,看来崔文茜仗着承恩公世子和皇后娘娘对她的偏爱,在承恩公府没少做仗势欺人的事情。
“恨吗?”
“怎么会呢?都是爹爹的女儿,妹妹日后会长大的,臣女不会揪着旧事不放的,人活着总是要往前看,才能活下去的。”
钟离枫听了猛然回头,在少女脸上只看到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眼神平静。
突然,钟离枫就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女能入了自己母后的眼了。比起崔文茜,这个少女确实优秀太多了。她识时务,看得清局势,更懂得积蓄力量。
“孤会劝茜妹妹,让她不再难于你,希望表妹真的能说到做到。”
“臣女谨遵殿下旨意,也祝殿下马到功成。”说完,崔文青便冲着钟离枫躬身行了一礼:“臣女恭送太子殿下。”
钟离枫定定地看着少女的头顶,许久,才转身离去。
崔文青低头看着地上的阴影散去,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才缓缓起身,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才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她很清楚,以崔文茜的性格,钟离枫的劝说,只会让她对自己更加地仇视,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也不错。
“爹爹,太子已经离去,您也忙了半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崔文青返回书房,一脸关切地看着承恩公世子。
“嗯,走吧,我们一起去你姨娘那里用午饭吧。”承恩公世子起身说道。
崔文青看他一脸疲惫,急忙上前搀扶,说道:“姨娘事先不知道爹爹要过去用饭,怕是没有准备。”
“无妨,正好本世子也看看,你姨娘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不过是大厨房准备的那些吃食,父亲,青儿觉得还是算了吧,您……”
“青儿,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见女儿一副并不想自己去青姨娘处用饭的神情,不满地问道。
崔文青却只是轻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见状,承恩公世子便也不再多问,甩开崔文青的胳膊,大跨步地往青姨娘的院子去了。
崔文青并没有急着走出书房,反而有些不相信父亲会甩开自己一样,呆愣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外面伺候的丫鬟提醒,才恍然回神问道:“父亲呢?”
“世子往后院去了。”
“什么?”崔文青听了丫鬟的话,一脸焦急地跨出书房,小跑着往青姨娘的院子赶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承恩公世子对下人的斥责,急忙走进,才发现每日来送饭的下人,正跪在承恩公世子面前瑟瑟发抖,地上散落着被打翻的碗碟。
抬头看见崔文青,承恩公世子训斥道:“这就是你一直阻拦我过来的原因?你早就知道你姨娘每日就吃这些?”
扑通一声,崔文青跪在承恩公世子面前,低头说道:“女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世子息怒,这不关青儿的事情,是妾身不让她说的。世子公务繁忙,妾只是不想给您徒增烦恼罢了。再说了,这些吃食比起百姓之家,已经很好了。”
承恩公世子一把将青姨娘扶起后,又转身对着身边的小厮说道:“去!让管家把这些恶奴都发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