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就这般对视之中,一言不发却又好似说尽一切,直到侍奉云空的小师父走进小院,对着老和尚说道:“师父,今日庙里来了很多贵人,都想聆听师父教诲,主持师兄派人来问您,是否要见?”
“不见了!老衲要见的人,已经在见了。世间之事,都是缘法,让他们请回吧。阿弥陀佛。”
小和尚口念佛语,行了一礼,悄然退出了小院。
“老和尚,你这是在给我拉仇恨啊!”南宫灿歌抬头望着云空大师:“你能不能坐下,我总抬头跟你说话,脖子疼。”
“哈哈哈!那你怕吗?老夫给你拉的仇恨。”云空大师笑得明朗,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好整以暇地捋着他的白胡须。
“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点儿也要怕,是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让我重活一次了?”南宫灿歌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只是眼前却变得模糊,恍惚之间,自己腾空而起,瞬间又回到了皇宫。
长长的宫道,除了阴冷的寒风,没有一丝生机。南宫灿歌停在一个宫殿门前,抬眼望去,竟然是凤娇宫。
想起前世的惨死,南宫灿歌本想转身就走,却听到宫中传来隐约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又怕被人听到。
思绪之间,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借着几缕星光,南宫灿歌循着声音来到了凤娇宫的寝殿之外。
四下无人,殿内有微弱的灯光闪烁,南宫灿歌推门而入,走到内殿之中,才发现有人蜷缩在脚榻之上,整个人趴在自己曾经最爱的金丝楠木的大床上,似乎在说着什么。
声音有些熟悉,却又好像并没有听到过,又走近一些,才听到那人喃喃低语:“灿灿,我错了,我好想你,想孩儿,是我错……”
这声音,竟然是钟离枫。南宫灿歌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究竟为何要害死她和孩子!还要谋害南宫一家!
真是可笑!借了林夏尔和徐氏的手,人都他害死了,他此刻又在这里演什么一往情深,睹物思人的戏码?
“灿灿,你知道嘛?你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后宫里又添了很多很多女人,她们有的长了你的眼睛,有的长了你的嘴巴,有的跟你一样善解人意。可是,她们都不是你,她们都填不了我心中的空缺。灿灿啊,你回来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呕、呕、呕”南宫灿歌听了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吐钟离枫一脸。
只是,原本趴在床上的钟离枫却直直地看了过来:“灿灿,是你吗?是你回来看我了吗?我就知道,你也是放不下我的,是不是?灿灿,你回来吧,回来啊……”
南宫灿歌看着钟离枫的样子,心下大惊,难道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心念一动,便急忙转身往殿外走去。
钟离枫却嘴里念叨着,紧追而来。迎面保德带着小太监推门而入,南宫灿歌避无可避地站在了原地,却见一行人并未停步,而是穿过她的身体,扶住了后面跌跌撞撞的钟离枫。
“陛下,陛下,你该安歇了,咱们回去吧。”
“放开,你们放开朕,灿灿回来了,朕听到她的声音了,她好像是又害喜了,灿灿要为朕诞下麟儿了,朕就要有太子了……”
钟离枫有些癫狂地往外冲着,保德带人拼命拦着,一番撕扯之下,钟离枫扭头狠狠地踹了保德一脚:“滚!你这个死奴才,你竟然拉着朕去找灿灿,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保德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死死地扯着钟离枫,几番挣扎之下,钟离枫竟然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快传太医!传太医!”保德带着一众小太监,手忙脚乱地要把钟离枫抬回了寝殿,太医还没有到,他却悠悠转醒了。
“朕这是在哪儿?”
“皇上,您这是在凤娇宫。”
“哦,对,保德朕好像看到贵妃了。”
“皇上,贵妃已经去了,您实在不必如此自苦。”
“保德,朕后悔了。”
“皇上~”保德急忙喊住了钟离枫,转身挥退了身后的小太监,才回神望着钟离枫,心有余悸地说道:“陛下,贵妃娘娘经去了,您要保重自己啊。若贵妃娘娘在,她见到您这样,也是会心疼的。”
说完这话,保德只觉得后背一股寒气,忍不住哆嗦了几下,环视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南宫灿歌站在一旁,恨恨地看着这主仆二人,若眼神可以杀人,眼前的两人,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不会的保德,她不会心疼朕了,她是真的恨朕!午夜梦回,朕每次梦到的都是她牵着麟儿的手,一次次质问朕,究竟为什么。呜呜呜,保德,朕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朕好后悔。”
“太后驾到!”
一声唱和声传来,保德慌忙帮钟离枫收拾了一下,说道:“陛下,快,您快擦擦泪,奴才先去迎太后。”
“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保德还没走出内殿,太后斥责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奴才叩见太后,太后息怒啊,皇上龙体欠安,您……”
“滚!给本宫滚出去!”太后吼出的话中气十足,保德突然被吼吓得哆嗦了一下,才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内殿,又赶紧低头走了出去。
“你到底是要怎样?这江山你还要不要了?”太后一身怒气地坐在了床榻之上,看着满目死灰的钟离枫质问出声。
“母后,儿心口疼,疼得受不了,你知道吗?母后。”钟离枫语气哀怨,知道太后来了也没有起身问安,只是定定地望着床帐顶部。
“好一个深情惬意啊!皇上这是要感动谁?皇上,一腔爱意的有情郎不适合你,何必如此呢?身在帝王之家,情字是最要不得的。”
“母后,您爱过父皇吗?”
太后沉默了,良久过后,就到钟离枫觉得似乎不该这么问时,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初,母后只爱权势,后来又想得到爱情,可惜一场空。最终,本宫还是选了权势,所以我们母子,才可以安坐在这皇城中闲话家常。”
“那父皇呢?他爱过您吗?”
“他只渴望权势,后来还想拥有一个女人的爱情。可惜啊,他却被爱情伤了神,最后一切成空,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个女人不是您吧!”
“这有什么关系?天下是本宫的就好了!”
“母后,您真可怜!”钟离枫眼神空洞地起身,与太后擦肩而过,低声说道:“您从没被人爱过,从没爱过人,却让朕忘了她,您凭什么?”
说完,再不看太后一眼,直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