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羞愧!”
男人的话冰凉至极,却坚定又温暖,南宫华松突然觉得自己乱如麻绳的内心,似乎突然就找到了线头,有了理清理顺的可能性。
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少年,一夜奔波又经历了那样的险境,男人依然精神矍铄,但是细看的话,一双剑眉之间,也染上了一丝疲态。
“王爷第一次见那样的情景,是什么时候?”
少年一双明眸望着帐门外,似乎陷入了回忆:“其实,本王也不记得了,据说是几个月大,被父皇抱在怀里。真的有记忆,是六岁吧,我们中了埋伏,死了很多人,就那么在我面前。大家护着我们逃亡,一支羽箭射中了父皇的肩头,血热乎乎地溅到我脸上,我好怕,怕自己没有了父皇,怕自己成为孤儿……”
南宫华松就那么望着少年,听他如往日般冷静地语气,说他那时看到的,感受到的,和内心的恐惧。世人都说,钟离明暄占尽了太祖皇帝的宠爱,连出征都带在马背上。
可,那是战场啊,随时能要人命的战场啊。究竟是为什么,让太祖不惜冒着这样的危险,都要把这个小儿子随时带在身边,难道就没有人想过吗?
“后来,见多了,就习惯了。明枪暗袭经历得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吧。”钟离明暄突然冷笑出声:“所以世人才说本王冷漠无情,杀人不咋眼吧。”
“不是的!父亲说过,我们杀人也只是为了守卫大夏,守护百姓,保护家人罢了!”南宫华松一时激动,脱口而出。
父亲说过,没有人不想过安稳的日子,武将军士也不是天生就好斗冷血爱杀人的,他们辛苦练武,吃那么多苦,离家戍边,无非就是为了家人、爱人都能过上安稳,不任人欺负的日子。
他也敬佩三千北部将士的英勇,但是大夏的百姓又何其无辜,胡将军如果不杀了他们,那只会有一个结果:更多的大夏子民被随意屠杀。一想到娘亲弟妹有可能惨死北部人的刀下,南宫华松就觉得有一只大手,伸进了自己的身体,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痛得无法承受。
“世子很幸运。”沉默了很久之后,漆黑的天空渐渐泛白,钟离明暄看着南宫华松幽幽地说。
声音依旧清冷,但南宫华松就是听懂了里面的羡慕和思念,他想王爷一定也很爱太祖,羡慕别人的一家团圆吧。
“王爷,一夜操劳,您也休息一下吧,松,晚些时候再来向您请教。”
“世子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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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大年初一,天不亮,皇上照例带着皇后和后宫妃嫔一起前往太庙祭奠祖先后,就独自去了慈安宫。
只是,皇上都走到宫门口了,却默不作声地就那么站着。天还没有亮,寒冷的北风在高高的宫墙之上盘旋、呼啸,冻得人骨头生疼。
贴身太监荣禄也摸不准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担心把这位给冻坏了,思量再三还是轻轻上前躬身问道:“皇上您昨个还累了半日批折子,太后娘娘也许还未起身,不若您用过早膳再来探望太后?”
“唉!”皇上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胸口压着一块儿大石头:“让她们开宫门吧。”
荣禄一摆手,自由小太监上去敲门,说皇上来了,让宫人们赶紧接驾。
宫门打开,一众宫人跪地行礼,皇上抬起已经站得有些发麻的腿,踉跄一步跨过了门槛。荣露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皇帝往太后的寝殿走去。
“皇上!太后娘娘在正殿,昨夜春雨嬷嬷未归,娘娘睡不着。”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出声。
皇帝脚步一顿,眼睛微眯看了一眼小太监,又继续往正殿而去。
“滚!你们都看着哀家干什么?你们都滚出去找春雨,找不到就都给哀家去死!去死!”正殿内,太后吼得撕心裂肺。
“母后,歇歇吧!”皇上看着头发散乱,表情狰狞的太后,冷漠地说道。
“是你!是你带走了哀家的春雨!一定是你!”听到来人的声音,太后怒目圆瞪,抬手指着皇上:“逆子,你这个逆子!”
伺候太后的两个宫女跪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哆嗦,太后是皇上的亲娘,怎么闹腾皇上也不会把太后怎么样,但她们的小命马上就要没了呀。
本来被调到慈安宫当差是个挺轻松的事情,可架不住这太后娘娘喜怒无常啊,最近更是脾气乖张,动不动就处罚宫人,要不是春雨嬷嬷劝着,她们真是只有每天挨打的份儿。
“都退下!”皇上突然怒吼出声。
荣禄带着众人急忙退出殿外,替这对皇家母子关上了殿门。
“好威风啊,皇上的龙威竟然耍到哀家跟前了!你个逆子,哀家就不该生下你!”太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没有了春雨嬷嬷的劝阻,她更是口无遮拦。
“是!您是不该生下儿子!”皇上忍无可忍地怒吼:“我是您的儿子吗?”
“你什么意思?”
“我是您争宠的工具!我是您夺权的本钱!我是您换区荣华富贵的筹码!却唯独不是儿子!”
“你在胡说什么呢?”
“紫苏牛肉汤?您真的了解儿子吗?您真的了解您自己吗?”
“春雨果然是你弄走的,你就是想摆布哀家!”
“这儿没人,您不用假装善良了!春雨嬷嬷是真的拿您当主子,可是您太自私又愚蠢,是您要了她的命啊!”
“你在胡说什么?你个逆子!”
“母后!朕亲眼看见您溜进朕的房间,数九寒天掀了朕的被子,常开窗们, 您裹着厚厚的皮裘抱着手炉,哦,还披着朕的被子,一直坐到天亮。”
“你你你。”
“怎么?您又想怎么骗朕?”皇上继续踱步:“小时候,您换了朕的药,想夺取父皇的关心,朕也就忍了,毕竟朕也很想得到更多父爱。身为嫡妻嫡子,我们没有得到的痛尝够了,您为何还要把您吃过的苦,加倍地用在朕的嫡妻嫡子身上?他们是朕的妻儿啊!”
“我我我我。”太后眼神躲闪。
“因为您自私,您想要后宫所有的权力,您想有强大的娘家!您想用白宁儿拿捏住朕,让朕的江山成为您的江山!”
“不是,你听母后说。”
“闭嘴!”皇上呵斥出声:“可惜您太蠢了!愚蠢又贪婪,难怪父皇看不上您!您根本不配跟温暄比!”
“逆子!”皇上戳到了太后一辈子的逆鳞,气血上涌,太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