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渔村的顶楼,一个大房间里,临湖的一面只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黄忠民安排王继圣等人面朝南湖而坐,室内的空调开到了最大,虽然烈日穿透玻璃晒在室内,众人也不觉得炎热,只觉得浑身清凉。
王继圣使了个眼色,阿利转身出去搬来了一箱子贵州茅台酒,酒箱子上还有一个檀木礼盒。
黄忠民见了笑道:“谢谢王小友了!黄某已经戒酒两年了,这种好酒怕是无福消受了!”
王继圣打开上面的礼盒,里面是一个青花瓷瓶,上面有着仕女图,图中仕女念情脉脉,一手拈着一支梅花,一手挽着身上的飘带。
王继圣将瓷瓶双手递给黄忠民,“这个是阿圣根据明朝古方研制的五苓真武膏,针对肺气肿有一定疗效,请黄老试服一段时间,如果有效,我再给您寄两瓶来,三瓶吃完就该痊愈了。”
黄忠民惊喜地问,“王小友怎么知道我患了肺气肿?这个病折磨我近两年了,昼夜咳喘,多食则胸闷,害得我把人生三大乐趣戒除了两个……”
王继圣道:“偶尔看到一篇人物专访,其中说到你因此病而住过院。。”
坤沙好奇地问道:“黄老先生有哪三大爱好?”
黄忠民笑道:“抽烟喝酒疼老婆!此为黄某人生三大乐,我本草民一个,自然不比亚圣三大乐。”
坤沙又问道:“亚圣是孟子吗?他也会抽烟喝酒疼老婆吗?”
王继圣笑着说:“孟子三乐,是父母俱在,兄弟无故:父母都健在,兄弟没有病患、怨恨,这是第一件快乐的事情;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仰头对天不觉得内疚,低头对人不觉得惭愧,这是第二件快乐的事;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得到天下优秀的人才并教育他们,这是第三件快乐的事。”
黄忠民击案赞道:“王小友广闻博记,圣人正是说的是这三乐!黄某患病以后,绝了烟酒,岂不是断送了我三乐之中的两乐!”
坤沙说道:“那黄老岂不是只剩下了疼老婆这唯一的乐趣了吗?黄夫人真的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黄忠民呵呵笑道:“拙荆乃是天底下最疼爱我的女人!然而她的爱一般人则生受不起!”
坤沙问道:“最疼爱你难道还不好吗?”
黄忠民说道:“他对我的爱是天底下最真的,就像老母鸡护鸡仔一样,不允许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同时也不允许他超出任何的范围。年轻的时候真让人受不了,时有争吵和打斗。有一次她动了菜刀,直接划到我的手,却是把我手上的生命线延长到了百岁以上。这到了老年,才真正的发现,她确实是我心中的宝!”
坤沙说道:“黄老先生风流倜傥,估计尊夫人是怕你出轨吧?”
“是啊,她知冷知热,嘘寒问暖,抚养孩子,操持家务,是典型的贤妻良母。”黄忠民幽幽叹息道,“就是嫉妒心太重,容不得我与任何异性交往。”
王继圣说道:“爱情的特征就是独占性和排他性,这正说明尊夫人对您的爱是最真挚的。只有漂亮的颜值遇上有趣的灵魂,才是美的风景,才会令人爱不释手。”
黄忠民笑道:“这世间万物,人们最喜欢美的东西,最有灵性的事物就是人,而人群之中,女人则是最美的。而美貌的女人,则是美中之美!因此上,从古至今,有多少人都把最动人的语言加在了美女的身上,因此,黄某也喜欢美女,赞美美女!”
王继圣道:“大多数人都是隐晦含蓄的表达,只有黄老,直接把对美女的追求,把那炽热的情事,直白地倾泄在世人面前,所以人们都私下里称呼您为情圣!”
黄忠民自得地笑道:“情圣还做不到,不过是一情贼而已!”
王继圣道:“老而不死是为贼!黄老既然自称为情贼,是说明黄老尽管七十高龄,依然春心荡漾,更好地诠释了“食色,性也”这句话。”
黄忠民大笑道:“性命性命,无性哪里还有命在?”
坤 沙说道:“黄老身体真好,七十岁了还有能力做那床弟之事?”
黄忠民问王继圣:“王小友怎么说?”
王继圣笑道:“性字乃心字旁,心之官乃思,不能做还不让想吗?”
黄忠民拊掌大笑:“知我者,小友也!譬如我家的老妻,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子,却不是最漂亮的美女。最极致的风雅终究是来自于骨子里,不以奢为尚,只与趣为情。善良贤惠,哪怕心与竹俱空,人与兰同瘦。依旧温柔待人,懂得包容,如此才是美丽。
王继圣道:“黄老正如那贾宝玉一般,是天下第一淫人!”
“阿圣!”坤沙对王继圣正色说道,“你怎可对黄老先生如此不尊?”
黄忠民只是点头微笑。
王继圣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红楼梦》中警幻仙子评价贾宝玉是这样说的: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饰,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黄老之淫与世人皮肤滥淫迥异,其实是对情与色的自然追求,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能语达,所以我只能借古人相喻,将黄老比喻为贾宝玉一样的痴情之人!”
黄忠民哈哈笑道:“阿坤先生的文化底蕴还是比不了王小友,他这不是对我不尊,而是抬举了老夫了!”
坤沙看了看王继圣,又看了看黄忠民,依旧不解地摇了摇头。
一时饭菜上齐,黄忠民要了一杯白开水,对着王继圣说道:“黄某有疾,权且以水代酒,尽一尽地主之谊!”
王继圣笑着说:“黄老为何不先试服一次五苓真武膏呢?”
黄忠民无可无不可地说:“那我就先服上一勺,看看是否果真有疗效吗?”于是打开瓷瓶,挑出一小勺来,拿杯子里的水化开了服了下去。
哪里知道,这药水甫一入口,一股清凉直冲入肺腑之中,将那各个支气管中残留的积年痰湿悉数消融,似封闭的房间一时门窗全开,气息对流,好不通畅!
黄忠民只觉得压在胸口的石头一瞬间卸去,心也不慌了,嗓子也不痒了,呼息也顺畅了!不由得心中大喜,看着白酒,却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来。因问道:“王小友所制乃是神药也,服之立效!只是这服药期间仍需戒酒吧?”
王继圣道:“我专门为您老特制了几箱子酒,这是留下的一箱,其余的已经吩咐人给您老送家里去了。这种酒每顿小酌二两,应是不妨事的,您老先喝两杯试试看?”
有人上前为黄忠民斟上了白酒,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不禁抿了一口,品了品,咽了下去,感叹道:“好酒哇好酒!举杯畅谈叹古悠,佳酿醇香解愁忧。”
坤沙笑道:“难怪人们称呼您老为豫南诗翁,竟然能够出口成章!”
王继圣道:“黄老大名天下皆知,这平平无奇的南湖,在黄老的笔下比那西子湖还美上三分呢!”
坤沙问道:“黄老是怎么赞美它的呢?”
王继圣说:“黄老多年以前写下了一篇《南湖记》,阿圣至今仍未忘怀。”清了清嗓子诵道:
“春秋故国,茶都新城,豫尾楚头,谓之信阳。
出城十里,泱泱大湖,中原明珠,南湖是也。
接大贵山、大别山、桐柏山之清澈甘泉,成百座州岛,千种风情,万顷碧波。”
黄忠民笑道:“那是我二十年前的旧作了,难为王小友还能记得!谁人不夸家乡好?三十年前,我游历过西湖、东湖、洞庭湖后,扪心自问,南湖有“西湖之婉约,东湖之寥廓,”为何名气与这些湖泊不可比肩呢?
百思后解:一个湖的名气与人文历史厚重有很大渊源。君不见,一句“若把西湖比西子”则把西湖之美与西施之美永远定格在一起;一句“故人西辞黄鹤楼”永远把黄鹤楼留在游子的梦乡。
在这千年盛名的美景面前,南湖仅仅是一位芳龄五十的小姑娘。我真想奉劝太白停杯投箸,邀诗仙到申国品尝南湖鲜鱼;我实愿惊醒东坡在檀溪的春梦,请词圣到信阳观赏浉河泛月。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继圣道:“黄老把南湖四时之景写得绝美:
春步湖岸,青春作伴,水草丰美山花烂漫,暖风小雨生机盎然。
夏游湖水,豪气冲天,日炎气热风凉浪险,一鹰一舟一男一竿。
秋登秀山,心旷神饴,月华云淡鱼游鸟翔,青竹硕果大雾霜天。
冬临雪景,一尘不染,万物静寂空谷传音,天人合一苍茫一片。
南湖四时之景,气象万千,不可明状,非亲临不知其美也。”
坤沙击节赞美道:“为此美文浮一大白!”众人响应,共同干杯。
王继圣继续说道:“黄老自己在诗中夸道:南湖之美,似翩翩仙子步彩云,美不美,乡中水,引申城才子丽词华章,情痴意醉,心驰神往。
南湖之美,似娇娜女儿待闺中,亲不亲,故乡人,使家乡父老欲嫁还恋,情思漫漫,依依惜惜。
南湖之美,有西湖之婉约,胜东湖之辽阔,但仅五十芳龄,名声待长。”
坤沙向窗外看去,“闻词观湖,更觉南湖甚美!”
黄忠民又喝了一杯酒,醉眼朦胧地吟道:
“天下不闻而藏美于天下,自得其乐;天下闻达而与美于天下,普天同乐。
人同此心,物同此理。
静如西施浣纱,动如天女散花。
闻与不闻,其美一也。
是龙,就要腾飞;是凤,就要翱翔;是珍珠,就要闪光。
南湖之美,必将传遍四洋五洲,千山万水。
南湖仙子,舒广袖迎天下朋友,捧香茶敬四海嘉宾……”
王继圣赞道:“历来文人骚客,都是寄情于景。黄老这句“天下不闻而藏美于天下,自得其乐;天下闻达而与美于天下,普天同乐”。堪比范文正公的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坤沙也说道:“黄老这是借赋南湖来创造类岳阳楼记的辉煌呢!“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襟固然可敬,但“天下不闻而藏美于天下,自得其乐;天下闻达而与美于天下,普天同乐”不是更映衬南湖的现实与未来吗?不是更适合当代人的情趣和胸怀吗?”
王继圣与黄忠民碰了一杯说道:“黄老积淀颇深,甚为自信。先生的洒脱,则蕴含在字里行间,其用典、比拟的手法,穿越、奇想的参照,无不反衬南湖、折射先生、烘托赋文。往事已已,来日可追。志大才高的先生果然呕心沥血,十年咏一赋,一赋见情怀!”
坤沙说道:“自古有“文如其人”的说法,这一点倒是与我心目中的黄公契合,因为诵读赋文,通篇如行云流水,其意境汪洋恣肆,其文字兼备,其笔法圆熟,一路读来,让人甚是舒服!”
王继圣遥望南湖,又转眼看向黄忠民,不禁吟道:“胸怀阡陌沧海,所见皆是精彩。幸闻黄公佳作,心留图文忘返。此情此景真是令阿圣不忍离去……咦?黄老不是海量吗?怎地二两小酒竟然醉了?”
坤沙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黄老这是迷醉于山水之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