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笋渐渐冒了头,孙大娘又带着茯苓去挖笋了。
笋要吃现挖的才好,需求的量不大,所以就没有带其他人,只挖个一篮子够一顿吃的就好。
顾蕴住的地方离侯府竹林不远,看到她二人们来挖笋。
冬梅连忙叫了婆子出来帮忙,还拿了壶热茶去。
孙大娘挖过笋,在院外谢过顾蕴,带着茯苓,两个人提了两篮子回去了。
今天挖这种刚发出的新笋,只为做了一道雅食——煮玉。
煮玉一年只能吃这一回,需得刚刚发出的新笋。
泉水烧沸腾,新笋直接下锅焯烫几息,然后快速捞出后切方片。
大米加油浸泡半个时辰,另起新锅下入其中熬出米油,放入刚刚焯烫切好的新笋。
煮上一刻钟后取出,装入碧色玉碗,食其本味。
此粥时人称之“煮玉”,享有“素食第一品”之美名。
与之佐餐的便是煿(bo)金, 以料和薄面,拖油煎。
杏仁花椒加盐研磨细粉 ,再放入磨好的白面,加水调成面糊。
切成方块状的春笋裹一层面糊,下锅煎至两面金黄,甘脆可口,清香不夺味。
和煮玉搭配起来,味道相辅相成,恰到好处,是一道难得的食其本味,究其本源的美食。
王妍吃的连连点头,不得不说,也许是古代污染较少的缘故。
这里所有的东西吃起来的鲜香味,都比她在现代吃到的的味道要纯正很多。
现代也吃到过简单调味的手剥笋,但是其中的甘甜多汁,清香宜人的滋味和这个笋比起来差百倍。
真的会有这样的感觉,清水只要焯烫一下,去除微微的苦涩味,这个笋只和粥吃也是很香很香的。
孙大娘做好端去上房后和青芊禀报了一下,刚刚摘笋回来,碰到了蕴小姐。
于是,所有的二等丫鬟都出动了,老夫人那里送粥的,往世子爷那里送粥的,二老太爷和表少爷那里的,还有芷柳亲自带着一个食盒去了表小姐那里。
这粥清香好克化,送去后,几位老人家吃的都甚为满意。
好生夸赞一番,也赏赐下了的东西。芷菊去的是二老太爷那里。
得下的赏赐不少,还想自个昧了不给孙大娘。
看到别人都分了一份过去,才不甘不愿的送了过去。
孙大娘一捏荷包就知道少了,也不确定二老太爷是否真的会赏赐这么少,只十几个铜钱?
于是便诈上一诈,“芷菊姑娘这是……?”孙大娘扯一扯面皮,面色不善的看向芷菊。
连个磕绊都没打,芷菊又拿出了三个银角子。
唉!孙大娘也没多计较,叹了口气,直接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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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院儿,吃完煿金煮玉后,冬梅急不可待的和自家小姐商量,要不要借此机会去见一见侯夫人?
顾蕴心里也有些焦急,都来了几天了,祖父母好像一点都没有去提。
沉呼出一口气,她交代冬梅,“不可,背过祖父母去找了侯夫人,此举不妥,且再等上一等吧。”
冬梅只好作罢,蔫蔫的收拾了碗筷下去。
二老太爷这边,他和二老太太犹豫踌躇了几天,老侯爷都看出不对了。
让人把他们叫过去商议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这个弟弟性格软弱无主见,但要说是真做出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他还是不信的?
所以就更倾向于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
荣华苑里,听完他们的叙述后,老侯爷砸了一个杯子,侯老夫人也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弟弟弟妹,这两口子!
怎么就能这般担不起事来?怪不得公爹当年要给他们送到老家乡下去管庄子,看祭田。
原来这老两口带着孙子孙女来都城,是被谋sha逃命逃出来的。
前段时间,族里的祭祀地不是被滚下的山石砸碎了?
前去修整之时,二老太爷看了一眼账簿,不看不得了,一看就觉察出不对来了。
这田铺经营,一年年收上来的钱不对账啊。
要知道他们族里的祭田有十顷(1000亩地)。可他们记的账一年收入竟然不到150两银子?
这也太荒谬了吧,二老太爷每年往都城送的节礼,都是从自家的几个庄子上的出息里截取送来的。
宗族祭田是家族的公共田产,不用纳税,里面的收益是用来祭祀祖先,赡养贫困的族人,开办族学的。
可族中现在的十顷,有六顷都是都城侯爷这一脉购入的。
按理说, 二老太爷也是有权去监督查管的,可族长只一味的应付他。
但是他这个糊涂蛋,以为族长只是不愿放权,平日里去族学和族中到处观看后,也并无发现不妥。
于是小20年来,都没发现账目上的不对。
这次还是族长家的孙子傻,亲自把账本拿了来,二老太爷看后大惊失色。
小1000亩不交税的地啊,一年三季的收成,加起来竟然不到150两。
账面上竟然会没钱到了这个地步?要知道京城侯府还每年拨回来三千两银子呢!
二老太爷看过后又去了祭祀地那里,发现山石过来砸到了是一方面,可立的碑,用的材料差也是一方面。
当下心惊不已,连给祖宗立的石碑都能用次等的料子。
那事关族人的族学呢?被送去的孩子真的请了好先生来教导吗?笔墨纸砚可有缺少不给?
还有就是族中那些家里贫困的各位亲属能够得到好的接济补助吗?
反应过来后,二老太爷随后就让自己的儿子下去探查一番。
族中亲人那里尚未看出不妥,但是族学里的毛病大了多了。
儿子顾峰回来禀报,“太过蹊跷,族学中在念书的弟子只有十余岁以下的。
一个十岁以上的都没有,几套书倒是看起来新,可越是这样越不对,来来往往这么多届学生,为何这20套书还是新的?
是否让人拿到书学习了?孩儿怀疑这20套书一直都没发下去过,每年您去看的时候摆出来做做样子。
教授的先生仅仅只是个童生!自个儿学的学问还是个半吊子,如何能去教授子弟,连开蒙他都不够格!”
一家人商量过后,打算第二天就给侯府寄信,谁料半夜家里竟着起了大火。
好在顾蕴警醒,叫了一家人起来,老管家忠伯是个够心眼的,是当年侯老太爷身边的小厮之一。
吩咐下人接着烧,迷惑族长,给主家一家送了出去。
顾峰带着妻子去了泾阳岳家求助,老两口带着孙辈来了侯府。
顾蕴是知情的,她猜出来了。顾敞却是个目不窥园的书呆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当时是天刚蒙蒙亮,火灭后,被爷奶忠伯直接从后门带出去了,没去前门。
顾蕴心细,为何要从后门出发?家里备马车的车把式衣服怎么像是熏黑了的样子。明明昨天她发现火势是不大的呀。
在路上背着祖父,连番追问了祖母,这才得到了答案。
可二老太爷这两个优柔寡断的面瓜,担心侯爷不相信,过了整整三天才说!
老侯爷能不气吗?摔了个杯子,派了人去叫侯爷回来,等待的时间指着他二人大骂一通。
随后让侯爷派了一队人马,把顾璟从校场叫回来,亲自押了队伍回族中探查,看一看二老太爷所言是否属实!
可这都过了大半个月这么久了,还能查出蛛丝马迹吗!
想到这儿,老侯爷叹了口气,顾澈也来了,跟父亲请命,和弟弟一起回去。
侯爷思虑一番,顾璟空有武力,玩勾心斗角缠缠绕绕的,还是得有个人跟着。到时候让顾澈上。
这样一想,立刻点头同意了!顾澈顾璟两人当天整顿好人马后,请好假期。快马加鞭回了岂洲老家。
老侯爷连夜把送走人后,找了根木棍,撵着二老太爷打了一个院子。
其他下人都看的忧心忡忡,顾蕴却心里一松,今天再不说,明儿个一早她就要去拜访表祖母了。
实在是等不得了!也不知父母亲那里是否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