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不能拥有感情！”
这句话不知是从何而来，由谁发出，弯弯绕绕，又一次浮现在了冷白的脑海里。
——这是属于他记忆的一部分，不是林北的，不是楚松良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回想起这句话，仿佛这句话是从他被人创造出来那一刻开始，就镌刻在了他的核心代码上。
郁玄怔怔地看着他，问：“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冷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郁玄说那些话，他只是觉得，他们的关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己不知为何对他也有了些本不该有的心思，那么，郁玄便有必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该知道自己只是一个AI的，他该知道自己有很多时候是无法回应他的，他该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懂得他所有的感情的……
郁玄坐得离他更近了一些，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离你远点。”
“或者说你想告诉我，你回应不了我的感情，所以让我好好考虑。”
“又或者是，你想告诉我，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可能真的会消失——回到你原本在的世界，那个叫31世纪的地方。”
郁玄越是靠近他，冷白便越觉得有压迫感。
——明明之前是没有过这些奇奇怪怪的感受的！
怎么今天……
或许不该说是今天，应该说是昨晚事后。
兴许是感化完成度上来了的缘故。
只不过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太多感情也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如果他此刻还像之前一样对郁玄的感情毫无察觉的话，他会非常理智，一点都不会选择和郁玄透露半点关于31世纪、关于他是AI这些事。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会和郁玄透露那么多事情……
郁玄见他一副为难得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样子，叹了口气。
冷白这个家伙在很多时候都是很爽快的，问什么事情都会很快地给出答复，不管是好还是不好，他的答复总是来得很快，这还是郁玄第一次看见他犹豫的样子。
“那我问一些你能回答的事情好不好？”郁玄选择性地转移了话题。
但这不代表着他刚刚想问的问题一会儿他就不会再问第二遍了。
他会尝试着在一会儿的问题中将话题引到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上去的。
毕竟他也是个固执到有些偏执的人，不然也几年前在医院的时候也不会为了让他哥留下来给他陪床而不惜直接伤害自己。
他左手手腕上的疤可以说是他固执到有些偏执的证明。
只不过他的这一份偏执在很多时候都可以被自己压制得很好，在父母和哥哥对他重视起来之后，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去犯偏执了，但冷白却出现了。
这个家伙毫无预兆地闯进自己的生活里，没搅乱他的生活，却搅乱了他一直以来都有在努力克制的偏执情绪。
一开始他是厌恶，所以他会固执地不让自己和冷白产生哪怕一丁一点的交集，只不过冷白这个家伙同样也是个固执的主儿，还非就要和他有点什么不可。
两个执拗的人碰在一起，谁先征服谁看得就是双方的毅力了。
显然，冷白这个AI的毅力明显要比郁玄这个人类要强势得多。
他可以无视郁玄每次对他的视而不见，也可以不把郁玄对他所有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接着，他会继续对郁玄用尽所有办法让他愿意顺从自己。
或许郁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和冷白接触到后面想着如何主动接触冷白的心理变化，是他被冷白一步步驯服的过程。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愿意对冷白言听计从的了，却在发现自己喜欢冷白之后接受得无比坦荡。
或许是知道冷白同样也不会拒绝他的大部分要求，郁玄在面对冷白的时候并不会感觉到冷白对自己那种微妙的占有欲，这也一度让他觉得冷白对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不可获取罢了。
可是刚刚……
冷白莫名其妙地和他说了一堆话。
又是想证明什么呢？
依他的了解，冷白是个做事情目的明确的人，在今天之前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为了后面的某个行为做铺垫，比如天台的表白，他是目的明确的想和他有多一层的关系；比如云海市那天的耳鬓厮磨，他是目的明确的想和他亲密接触……
他那些漫无目的的聊天很少很少，多数情况下都是真的有事情才会和他主动说，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郁玄在自言自语，冷白时不时在他的身旁点头附和两句。
在一起的两个人本应该是废话连篇的，但是在他们这一对身上，却显得格外诡异。
毕竟冷白从不和他废话。
——今天例外。
或许是烧坏脑子了吧。
郁玄这么想。
不过他现在不是很想听冷白的废话，他现在想听的是一些更加具体的答案。
于是他道：“我看很多上面都说，人工智能不能拥有感情，对吗？”
冷白只能遵照自己对31世纪的了解回答他：“嗯。”
“那你对我的撩拨又算什么？”
“任务。”
“哈？”郁玄差点被气笑，“感情你还是个攻略系统？”
冷白看着他，揣度了很久后，才说：“我不是攻略系统，我是……一个正在被感化的AI。”
郁玄拧眉：“所以是我攻略你？”
“不，是你在感化我。”冷白纠正道。
或许他早该知道的，在遇见他之后，在感化进度条前进的那一刻，他就该知道是郁玄外放的感情不断地感染着他，加快了感化进度条的进度。
明明他还有别的方法去捆绑充电器，可他却偏偏选择了和他在一起这种方法。
最开始使用这个方法对郁玄进行捆绑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可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月，再回头看，似乎很多事情都在冥冥之中被注定了。
他注定要和郁玄走上一段路。
他注定要被郁玄感化。
他注定……
“那我感化成功了吗？”郁玄看着他，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
冷白有些发懵，犹豫地说道：“……好像，成功了。”
他注定要和这个感化他的人有一段纠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