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儿听闻你染上风寒,现在怎么样,医师如何说?”伯邑考刚进来到西伯侯住处便焦急的问道。
躺在床上的姬昌看着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伯邑考心中也是闪过一丝不忍,但想到西岐的未来和伯邑考的性格,还是将这一丝不忍狠狠掐灭了。
“吾儿,你回来了,无事,医师已经看过,只是太过劳累才不慎染病,已经服过药了。”姬昌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
伯邑考这才放下心来:“父亲无碍便好,父亲整日为民担忧,这是我西岐子民之大幸啊!”
姬昌笑着摆了摆手,不过对于伯邑考的赞美他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不等他说话,伯邑考又接着说道:“父亲,前不久儿发现我西岐的子民生活并不好。”
“明明风雨还算协调,作物长势也比较好,但是大多子民却依然整日忍饥挨饿,甚至有些饿极的子民都开始吃土吃人了。”
伯邑考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儿发现这都是那些贵族所为,他们用尽手段掠夺子民粮财,更是相互勾结串联,有些甚至打着父亲的旗号作恶。”
“儿提议,将这些贵族全部押下审问,将粮财还于子民,这样我西岐要不了多久便可人人富足……”
姬昌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没想到伯邑考竟然已经查的那么深了,当即打断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也想人人富足,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伯邑考激动的神情一滞,不是很明白父亲的意思:“人人富足不是很好吗,子民有了粮食便可安居乐业,也可多生子嗣,多开垦荒地。”
“这会让我们的子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繁荣昌盛啊!”
姬昌没有多说什么,他心中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他太固执了,他的想法太危险了。
伯邑考说的也没错,但他忽略的最本质的人性欲望,土地粮财越多,那些贵族的贪婪就会随之越盛,他们只会用尽办法去抢,难道你还希望他们会和那些黎庶一样开垦荒地吗?
做不到的,谁也做不到,那些贵族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和人才,上位者只要保证他们能将他们喂饱,保证大部分黎庶饿不死,那权势便不会被推翻。
姬昌让侍从都退下,面露祥和的看着伯邑考说道:“儿啊,你的想法很好,但只有我们是做不到这些的,那些贵族背靠朝歌重臣,想要拿下他们得先取得大王的支持。”
伯邑考听到父亲支持自己的想法,再次兴奋起来,不过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十分纠结的说道:“可是我听闻大王沉迷女色,已经很久没有理会朝事了,想要取得大王的支持恐怕很难!”
姬昌也是正色道:“正因如此,我们身为大商臣子才更应该尽心尽责,早日助大王摆脱妖女迷惑。”
“父亲,你方才说妖女?这……”
姬昌略显无奈的说道:“唉,现在朝歌都已经传遍了,那冀州侯苏护之女被妖物附身,就是要败坏我大商的气运啊,再这么下去,恐怕我大商危矣!”
伯邑考紧张的问道:“父亲,那我们要赶快提醒大王啊,大商若乱,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子民惨死,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姬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郑重的说道:“我儿说的是,正好我前段时间得到三件宝物——七香车、醒酒毡和白面猿猴。”
“其中白面猿猴可明妖物,识妖气,此物正好可以拿来帮助大王认清妖物。”
“原本我是要亲自去送给大王的,但我现在重病卧床,儿啊,此次重任我也只有交给你了。”
伯邑考当即说道:“父亲放心,我定当将这三件宝物亲手交于大王,助大王铲除妖孽!”
“哈哈,好好好,我儿此举于国于民有利,我心甚慰啊!”
等下人带着伯邑考去取宝物的时候,姬昌才幽幽站起身,透过窗户看着伯邑考的背影。
眼中没有一丝波动的喃喃道:“既然你不能发挥出相应的价值,那我也只好亲自送你一程了,也不枉我们父子一场!”
另一处宅园,姬发和散宜生相对而坐,淡淡的品尝着温酒:“散大夫,你说我兄长此次前去朝歌,是凶是吉?”
散宜生露出一抹笑容:“二公子心中不是早就算到了嘛,大公子生性固执,怕是会引得大王不喜啊,以大王那残暴的性格,此去凶多吉少!”
姬发没有散宜生想象中露出欣喜和得意,反而语气悲伤的说道:“兄长为人忠厚,对我们兄弟更是关爱有加,散大夫,等我兄长出城之日你随我一同送送大公子吧!”
散宜生自然答应下来,虽然姬发语气悲伤,但那平静的眼神也让散宜生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对了,母亲那里可曾出现纰漏?”姬发问道。
散宜生知道二公子担心什么,笑着说道:“二公子放心,西伯侯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她不会打乱计划。”
姬发点了点头,举杯向散宜生敬酒!
“母亲,我西岐虽然离朝歌尚远,但若是朝歌有变,那我西岐子民也定当会受到影响,更何况我们世代受商王厚待,现在大王被妖女蛊惑,我又岂能坐视?”
太姒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只是一边帮伯邑考整理衣物,一边唠叨着:“儿啊,此去路程遥远,切记不可太过劳累,衣物要常换洗,我听说途中吃食众多,我只你节俭,但要多吃些好的……”
伯邑考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的说道:“母亲这是作甚,儿又不是不回来了,大王虽然残暴,但那都是受妖女蛊惑,如今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想必大王不会为难我的。”
太姒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只能转过头不让伯邑考看到。
数日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姬昌和姬发前来相送,伯邑考半开玩笑说道:“父亲放心,我定会助大王铲除妖孽,届时说不得还能得到大王的赏赐!”
“二弟,我不在了你便是家中长子,父亲身体不好又经常操劳,你多为父亲分担一些。”
“还有母亲,你有空多陪陪母亲……”
姬发眼中精光闪过,但伯邑考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好了,父亲,二弟还有诸位,就送到这里吧。”
过了十几里,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和渐行渐远的西岐,伯邑考也闭起了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他是敦厚但他也不傻,通过母亲的神情话语和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将粮财送于那些贵族消息,他也慢慢的猜到了自己此去怕是有来无回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既然父亲想要他死,那他便将自己的这条命还给他吧。
仰头高唱道:“高山依旧,其腹有伤,无人见怜兮只恨多蛧,戚苦自食兮视之不详;
叶落渐黄,秋水渐凉,离鸟悲歌兮何处路长,生我于岐兮魂留他乡;
马不知命,凄声彷徨,其子亦然兮将行远方,空待不归兮生死茫茫;
白猿香车,酒醒天光,思忆长存兮无处可藏,犹念白发兮子心惆怅!”
姬昌和姬发回去后并没有分开,姬昌将姬发带到一处清净的凉亭:“对你兄长所说你记下了吗?有时间多陪陪你母亲。”
姬发恭敬的应是。
姬昌叹了一口气说道:“西岐偏居一隅,百姓困苦,若是不改变这个现状恐怕西伯侯的爵位也坐不了多久了,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