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冉北疆,风龙关。
作为王朝北面最后一座老关,这十几年的时间,在狄国人的铁蹄之下,风龙关经历了太多的沧桑。便如一个老人驻足北望,浑身上下,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经历了一场长路迢迢的苦行军,二十万的赴北军,终于赶到了风龙关。
“李侯有令,大军原地待命——”
一个个的骑马裨将,不断扬着马鞭,来回奔走下令。
虽然是临时凑齐,但这二十万的大军,皆是怀着卫国之心,一场同行,奔赴漠北。
陈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风龙关。这座大冉老关,因为长线防守的缘故,城墙拉得很长。
不仅是一座主关,更又两座的陪关,左右相隔有十余里,作为犄角互相接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类似于后世的小型长城,两边延伸的墙体上,更有障,亭,标相结合的防御体系。
风龙主关上,矗立着大冉的云龙旗,七十二窗的箭楼,配合着数座了望的戍楼,死死守望着北疆。
陈景收回目光。按着他的猜测,这三十余里的风龙关,必然要分派人手,配合原先的驻军,各防一处。
当然,李侯若是聪明,肯定要留一支精锐之师,作为机动营。
“东家,咱什么时候出城杀敌?”邢小九走过来,语气有些不耐。这一次赴北,他心心念念的,便是剿杀狄狗。要知道,他原先可是漠北的夏州人,奈何夏州被狄人攻占,又受不得狄人的欺辱,才会南下投亲的。
“莫急,有机会的。”陈景安慰了句。
风龙关外,有风沙漫天,但陈景几乎不用想,那十五万的狄国大军,肯定离着不会太远。
要不了多久,这漠北之地,便会有一场厮杀决战。
“陈将。”正当陈景想着,百夫长周三急急走回。作为兵油子,周三很适合在营中打探消息。
“周三,如何?”
“问出了些。”周三语气带着紧张,“前些日子的时候,狄国人是来过的。但风龙关城高墙厚,打了几场便退了。听说那位狄国太子郝连雄,还不想退,还想再拼,但被狄国的国师劝住了。”
陈景皱了皱眉。
不得不说,那位狄国的神鹿国师,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应当猜出来,这一次的赴北军,背后的战争因素太多,肯定不会打消耗战与守坚战。
狄国战略撤退,这样一来的话,反而是二十万的赴北军,拖得太久会出城决战,如此一来,才不会受朝堂野心家的诟病,不负三万万中原百姓的期望。
不墨守成规,能审时度势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李侯爷那边,将各方大军的主帅,都请去军议了。”
陈景点了点头。
入了漠北,这战争的硝烟,已经快要弥漫起来了。
……
“李侯的意思,暂时不会打乱各方的军势。”鲁绣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的南方诸将。
“但从明日起,我三万南方军,要调动左面的陪关戍守——”
“鲁将军,若我等过去,原先驻守的北疆军如何?”
鲁绣抬头,看着军帐里,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哨将。他记得很清楚,这人叫陈景,在蛮山的时候立过大功。
“自然要调入主关。也就是说,以后左面的陪关,便是我南方军戍守了。”
听着,陈景认真点头。
并不出他的所料,忠勇侯李充,是要调集所有的精锐主力。
“左关是南方军,右关是西路军,余下的东路军,北路军,都会留在主关,配合李侯爷的作战计划。”
呼了口气,鲁绣继续开口,“城外的斥候,已经回报了很多轮。便在风龙关外的二十里,一处岩山之下,狄国人正大军扎营,随时可能攻打过来。我等要做的,便是趁着这段时日,操练新军,熟悉狄人的战法,等候李侯爷的军令。”
站在诸将之后,陈景突然希望,李侯无所谓什么朝堂催战,百姓焦盼,便是打消耗战,耗光狄人的锐气,再大军出城反剿。
若是急躁,入了那位神鹿国师的套子,只怕要有一场兵败如山。
主位之上,鲁绣还在继续说着。
“左关的防务,自然也会是我南方军来做。所以,从今日起,便要点卯巡值。不论营军,还是夫壮军,都需要恪守军令,共防左关。另外,后面的民夫营,不日会送来辎重粮草,也务必要小心,若是走了水,我定斩不饶!”
营帐里,包括陈景在内,诸将都纷纷拱手领命。
天色将入黄昏。
并没有多久,三万的南方军,开始循着李充的军令,调往风龙左关。
循着延伸的长墙,骑在马上的陈景,不时转身回看。在漠北夕阳下,偌大风龙关,便如一个张开双臂的老卒,用最后的力气矗立北疆,即便老朽,即便病弱,却不敢倒下去。
这一倒,整个中原腹地,都会迎来狄国人的屠刀。
城墙下,尚有不少在修葺的民夫,在看到三万南方军后,都纷纷侧过了目光,脸庞带着一种浓浓的期待。
“共杀狄狗。”一个满脸黝黑的民夫,犹豫着吐出一句。他从未想过,便是这一句,让长墙后的民夫与军伍,都一时跟着燃烧起来。
“共杀狄狗!”
“共杀狄狗——”
此时,不管是南方军,还是那些在修葺城关的民夫,都纷纷跟着吼了起来。无数的声响,回荡在风龙关上空。
骑在马上的陈景,亦是跟着振臂高呼。
这北疆的长城,是父兄先人用鲜血浇筑而成,当巍峨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