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闹月每逢中秋之夜,沐浴着如丝如缕的月光,吹着悠远的芦笙,跳着苗疆歌舞。
青年们在闹月之中寻找自己的意中人,互相表达爱意,留下牙痕之印。
明亮亮的月光照遍了湘芜的每一处地方,举着火把往周围山上的空地而去,载歌载舞。
往日寂静冷清仿佛没有人的山月夜,今日是如此的热闹喧嚣。
往山上赶去的每一个湘芜人,都穿着隆重庄严的苗疆服饰。举着火把,芦笙,皮鼓和各种工具往山上的空地找去。
在山间的小道上,留下一盏又一盏的璀璨明灯,蜿蜒盘旋仿若一条长龙。
“看起来是不是很震撼?”青朔走动间,腰间垂挂的铃铛和铜钱,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彰显着中秋月的庞大庄重。
青朔往日随意的打扮,如今穿上苗疆特色的服饰,给他添了几分风情。
长发被长巾编织着垂落在腰际,如同蝴蝶轻盈般的银饰也是一阵轻响。
宋谨发自内心的一笑,毫不吝啬道:“是,非常的震撼,我还是第一次观看如此壮观又庞大的节日。我想,我无论在何处,都不会忘记今日的这一幕。”
篝火点燃了半边天际,却也没把银辉的月色比拟下去。
高昂悦耳动听的芦笙与皮鼓相互起奏,一前一后,你追我赶。
男女欢快的歌声围绕着整个湘芜,久久不散,回音绕梁。
肉香酒香从清朗的风中夹裹而来,宋谨在此刻,才觉得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还有更震撼的。”青朔取下别在腰间的骨笛,指向远处的风河,“看到那里了吗?”
宋谨随着指的动作看去,昨日初吻的风河,在洁白的月色里幽深一片。
“看到了。”
“阿谨,别转头。”青朔把骨笛放在唇边,笛音清亮悠远,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声。
青朔的骨笛声,从耳边流畅而出,却并不刺耳。
不知吹的是什么曲调,竟然高深到盖住了那些载歌载舞的声音。同时却也没把他们的声音都完全遮盖掉。
风河河水波光粼粼,河面泛起一层浅青色的光芒,一座娲神雕像从风河中缓缓上升了起来。
娲神穿着一件轻纱仙衣,粗壮的蛇尾占据了整条风河,尾尖如山峦般此起彼伏。
河面的荷花齐齐开放,两手一高一低抬于胸下方,曲起的弧度不是很大,手中有一颗泛着白光的珠子。
手戴银镯,项戴三条银饰,额戴抹额。发丝半束,脑后插着四根簪子,清冷中带着悲怜。
而从风河两岸开始,林中的无数银色蝴蝶扇动着翅膀,在山林之中轻盈纷飞。
这是一幅让人震撼又惊讶的画面,无人能窥见苗疆之美。
宋谨擦掉脸庞上的泪痕,眉眼弯弯,“青朔,湘芜每一年的闹月,都是如此的震撼难以忘怀吗?”
青朔眺望远处的场景,放下唇边的骨笛,偏头温柔地注视着他。
“阿瑾,湘芜的闹月并不是每一年都如此。往年大家就只是随意踩月而已,至于今年么……”
青朔眸光幽深,“只有娲神庇护着外人进入到湘芜的时候,所有的节日都会隆重而阵大。”
宋谨心头狠狠一跳,从远处收回目光,转而望向青朔。
他脸色有些发白,带着一丝恐惧,“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要是娲神庇护的外人进入到湘芜,所以才会有今夜这场无法磨灭的画面吗?
青朔朝他凑近,惋叹了一声,伸手擦干脸上的泪痕。
“阿谨,你转身往后看,你在他们眼底看到了什么?”
宋谨不明所以,呆愣着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些苗疆人。
自风河娲神出现的那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齐在了他的身上。
宋谨在他们眼底看到了善意,友好,憨厚,还有祝福。
宋谨颔首,那些人对他举杯的举杯,举肉的举肉,满面和善。
“宋公子,湘芜的甜酒,刺梨酒,泡酒要不要来一碗?”有人大喊一声,顿时一阵欢笑声响起。
“对啊宋公子,来了湘芜也快两个月了,大家都知道你,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啊。”
“宋公子,湘芜热情好客,快来!”有人大胆地往宋谨身边跑来,拉着他的胳膊往人群中走去。
步伐不是很快,动作也不是很粗鲁,恰到好处的行为并不让他反感。
宋谨回首朝青朔看去,对方含笑着挥手,“去吧,多了解了解湘芜。”
——
宋谨被拉入人群当中,和他们一起载歌载舞了起来。
这具身体的酒量不是很好,他嫌弃刺梨酒有些酸,有人就拿了青稞酒给他喝。
初喝青稞酒,先是辣,后是酸。最后清香醇厚,幽香绵绵,回味悠长,余香不断。
面色泛起一丝红晕,宋谨也就放肆了一回,和大家交谈跳动起来。
苗疆音调歌曲特别,宋谨听不懂,也就附和着张嘴。
只是隐约之间听到一句歌,让他无端地想起青朔说的咬手定情。
伸手给哥咬个印,越咬越见妹情深。
青山不老存痕迹,见那牙痕如见人。
——青山不老存痕迹,见那牙痕如见人。
“青稞酒并不是很浓烈,怎地就喝醉了?”打趣声钻入耳朵,让不是很清醒的脑袋更昏昏沉沉了。
周身一片寂静,但还是能听到歌舞声从远处传来。
宋谨双眼雾蒙,两手软趴趴地搭着他的手臂。
青朔从后抱着他,坐在大石头上,静静观赏着中秋的圆月和湘芜的热闹繁华。
“青朔。”宋谨窝在他的怀里,慢悠悠拿着一缕发丝把玩。
“你从这儿看整个湘芜,看出什么了吗?”青朔下巴蹭了下脑袋,低声细语道。
宋谨半眯着眼睛,观看了良久,摇了摇头,“没,眼花,看不出来。”
青朔握住他的手腕,朝前方几座山指去,“这几座山连在一起,是不是很像娲神的蛇身?”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像。”宋谨含糊道。
随后挣脱出手,去解自己编好垂落在后的辫子,“有点紧,扯得我头皮疼。”
是很紧,怕编松散一些会在闹月里散开不吉利。冬至帮他编织头发的时候,虽没扯到他,但他却觉得浑身都好像紧绷了起来。
青朔微微离他远了一些,“无人看见,我帮你解开。”
柔顺的青丝被解开,瞬间散了满背。右耳上的银色耳坠,在月色里泛着细碎的银光。
整个头颅得到解放,宋谨靠在他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青朔双手重新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抱在怀里,拢了拢盖子身上的披风。
“阿谨。”青朔低头,低声唤了他一声。
“嗯。”宋谨闭着双眼,随意应了一声。
青朔脱手,一手固定着他的肩,站起身走至前方,分开双腿坐在宋谨面前。
把披风拿开,把他脑袋放在自己颈窝处,再把披风从背后给他披上。
宋谨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他,轻蹙了一下眉头,“你动来动去在做什么?”
青朔低头在他泛红的脸上落下一吻,“风大,我给你挡风。”
宋谨不舒服地动了动腿,下一秒就被青朔一条一条地抬放在了他的腿上。
宋谨下巴蹭了一下肩膀,双手轻轻环住他固定身形。
青朔一下一下地摸着脊背,余光看向风河的河面,随着闹月的尾声,娲神重新进入到了河底里。
河水波光粼粼,倒映出天上清明的圆月。
青朔轻声道:“有人说,海上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带着醉意的声很轻柔。
轻柔时像是琉璃的玉泛着温暖的光泽。
青朔低头去看他,面色安然,青朔有些怔愣。
到底是真心,还是只是因为情蛊?
青朔伸手去摸红润水泽的唇肉,随着轻轻地按压,指腹下的那块下陷,周身泛点白。
唇肉上的手转而挑起了下颌,微微一抬就面对面。
青朔舔了下唇,凑过去轻轻含住,音节迷糊不清,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想反悔都没机会了。”
宋谨眉头一皱,往后躲去。青朔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热烈而绵长,脑海空白一片。
青朔微微睁眼,往日里口齿伶俐的人,如今仰着头,平日里笑意浅浅如星辰璀璨的眸子里失神一片,微微喘息着。
青朔啄了一下红润的嘴唇,箍住大腿抱着他站在地面上,“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宋谨双手搭上双肩,不知是羞的还是醉酒,低低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