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僵硬的身体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另外一只手随便找了个建筑物稳住身形。
黎青看起来有一丝愤怒和说不清的情绪交织在眼底，最后全部化为蛮横的力量倾注在手腕上。
宋谨眉心微蹙，“放开。”
“宋谨，我告诉过你，你要听我的话。”黎青此刻像是一个丧失理智的暴徒。
张昭和张岁在超市里和温镇云的人周旋，声音从内传过来。
宋谨看向黎青，“黎青，有一大批丧尸往这边走来。你是带着张昭他们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同我僵持？”
宋谨双眼平淡地望进黎青眼里，青珩爱憎分明。
青珩不会杀人，但他也绝对不会是黎青这副模样。
黎青，青珩。
脑海深处传来一丝尖锐的锥痛，宋谨瞳孔开始涣散，眼睛一闭就往地上倒去。
黎青结结实实地把他搂在怀里，明明是闷热躁意的天气。怀里的人永远感受不到温度，手下摸到崎岖不平的痕迹。
黎青心里酸涩，充斥着一股难过的憋闷。
当宋谨转身要走的刹那，他心里在疯狂的叫嚣。
留下宋谨，留下他。情绪冲上头顶，不顾一切地留下他！
黎青手上用力，转头看向超市里，“张昭，张岁，我们走。”
张昭张岁听言，打量了温镇云的人。他们有些神色带着隐秘的期盼，有些带着凶狠的排斥。
但更多的，是排斥。
宋谨说的那番话，把他们升起的一点良知和愧疚，彻底淹没。
末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日复一日的逃离和分别。
在他们心里留下绝望的念头，这种日子，真的会结束吗？
人性贪婪，一时的良知并不能唤醒他们这种人，就算是收入基地里，时间一久，会发生更大的摩擦和混乱。
三人坐进自己的车里，开出很远的距离，停在一处静默萧瑟的街头上。
张昭转头看向黎青，“黎哥，宋谨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是哑巴吗？他不是看起来人畜无害吗？”
张昭双目紧盯着黎青怀里的人，被欺骗的怒火给代替，“哑巴会说话，人畜无害杀起人来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岁抿唇，不合时宜道：“但他杀了温镇云那个祸害，我心里反倒是佩服他。”
“张岁！”张昭瞪了他一眼，气势低起来，“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温镇云这个人，简直就是畜生不如。他行事张狂，末世里不知做了多少害人的事情出来。
祸害一死，会有更多的人失去了一个定时炸弹。
“你们也认为他杀了温镇云，很解气、很舒心吗？”黎青低着头，手指轻轻拔弄着膝盖上的人的额头。
张昭两人对望一眼，张昭看向黎青，“黎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黎青敛眉。
他在末世这种充满算计和血腥的世界里，无法出手去当一个法官制裁一个人。
可他心里也无法过这一关：伤害自己的同胞。
张昭看向前方，末世来临之后，永远看不到太阳。
就连白天，都是阴沉惨淡的阴霾。晚上漆黑寂静，看不到星光，也看不到月色。
张昭重重嗯了一声，“温镇云那种人，末世没来的时候。对很多人来说，他是个恶魔。”
“末世来降临，他会更加放肆自己的天性。不知道有多少人，毁在他的手中。”
“宋谨杀得好，拿一句死有余辜都不足以证明他。”
长久的沉默弥漫，只余下呼吸声交错。
直到指腹下传来滚烫的炽热，一波烫过一波。
黎青手指蜷缩了一下，抬头看向四周，“他身上很烫，我们找个地方停留。”
——
“黎青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们看错了？”张昭神情错愕，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那还是人吗？背部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撕咬和抓痕留在上面。
这些都没什么，可只有丧尸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才得不到痊愈。
宋谨他是丧尸，还是一个觉醒了自主意识的丧尸。
末世降临，丧尸比活着的人还多。如果丧尸觉醒自主意识，这个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难道以后，他们这些人逃无可逃？难道以后，要由丧尸来占领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吗？
张昭脸色充满了绝望，“所以你那天晚上就知道了，你才会让他和你住一起。黎青，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青只是拿着毛巾擦着宋谨背后的伤口，那些伤口在高热的浪潮里，正在缓慢又荒谬的愈合。
黎青垂眸，“他不是丧尸，他有呼吸，他能说话，他也知礼。”
张昭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他，“黎青，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留下他，想做什么？他到底是丧尸还是正常人，我们有眼睛可以看见。”
张岁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宋谨爱蹭分明，比起很多人来说。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张昭转头怒瞪他，“你一个小孩子，别捣乱。”
张岁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确实像个小孩子。但他实际年龄，才二十二岁。
张岁嘴唇蠕动几下，闭嘴看向黎青。
宋谨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丧尸的嘶吼声传入耳朵。
张昭和张岁慌忙看向外面，一大群血肉模糊的丧尸，僵硬着朝他们这撞楼赶来。
张昭和张岁浑身紧绷，张岁看向黎青，“黎哥，你给句话。宋谨怎么处置，我和我哥都听你的。”
“留下他。”黎青坚定道。
黎青双手用力按住宋谨，“张昭，来帮我按住他。”
张昭抿唇，还是走进屋内和黎青一起按住不断挣扎的宋谨。
“他身上怎么这么烫？”张昭被烫了一下，双手都像被按进了滚烫的开水里。
“不知道。”黎青双眼都是浓浓的担忧，他也不知道宋谨身上为什么这么烫？
如果他不强行拦下宋谨，他一个人该如何度过？
宋谨挣扎得厉害，两个大男人差点没按住他。张昭和黎青满身是汗，气喘吁吁。
“他力气怎么这么大？”张昭气息紊乱，脸色因为用力而红彤彤一片。
黎青面色平静，“不都说他是丧尸了吗？变异和没变异能比吗？”
“你承认了。”张昭双膝顶在宋谨背部，微微侧头看向黎青。
而黎青按压着宋谨的双腿，也抬头头来凝望着张昭。
“张昭，你们看到了。”他再怎么隐瞒，宋谨身上不同寻常的一切，压根隐瞒不了多久。
倒不如把话说开，让他们两个心里有个底。
“黎哥，昭哥，外面好多丧尸。”张岁语气僵硬又恐惧。
两人目光看向外面，瞳孔猛然一紧，一股压迫席卷全身。
外面无数丧尸，密密麻麻走来，那场景，让人头皮发麻。
而趴在床上的宋谨，也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