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阖着双眼,拒绝和谢寒秋交谈。
但谢寒秋可没想放过他,揪起衣襟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小鬼,如果你不说的话,本殿有办法能找到你口中的青珩。”
宋谨睁开眼睛,虚弱道:“你……到底想如何?”
谢寒秋心里很是好奇,“本殿很好奇,这世界上,当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宋谨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在浩瀚无垠的天空,被人拽了下来。
他咳嗽几声,五脏六腑传出的疼痛让他极其难受。
浑身散了架,疼的全身都在发着细微的抖,冷汗侵蚀了整个背部。
宋谨眼皮子沉重,“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否则……我怎么会被你……伤……”
宋谨彻底陷入黑暗,软绵绵地垂落着头颅。
谢寒秋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鲜血流到洁白无瑕的手腕上,他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谢寒秋侧头看向殿外,“来人。”
立即有神侍颤巍巍地走进来,跪倒在地上连看一眼都不敢,“殿主请吩咐。”
谢寒秋走去玉架前,净了手,“去叫造梦楼的人来,另外叫烙阁的人也来一趟主殿。”
“是。”神侍起身,匆匆忙忙走出了主殿。
到了殿外,他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叫另外一个神侍,去烙阁传话。
“殿主当真要入这人的梦?”相金一脸诧异,脸上的神色足够用震惊来形容。
不过是一个普通到平凡不已的人,怎会突发奇想入梦?
谢寒秋斜靠在座位上,“这个小鬼说,有人同本殿长得一模一样。本殿倒想亲眼看看,这小鬼到底有没有说谎。”
相金嘴唇蠕动了几下,“殿主,他伤得极其严重。贸然入梦,怕是对他伤害很大。”
“那又如何?”谢寒秋瞥向他,“让你入梦就入梦,哪来那么多废话?”
相金无法,只得取下腰际挂着的银色铃铛,他神色凝重,“殿主,属下这就开始。万万不可在这里伤害了这人,否则他小命难保。”
谢寒秋躺正身体,“啰嗦。”
造梦楼的人,会不知不觉间窃取旁人的梦。但像殿主这样入梦的,相金还是头一回遇到。
他看向地上的宋谨,目露惋惜之色。
随即,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殿内萦绕着一层浅灰色的光芒。光芒朝谢寒秋和宋谨围绕而去,微凉的风掀起小片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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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谨只觉得自己身在一片暖洋洋的世界里,连风和空气,都是轻柔令人舒适的。
“青珩?”宋谨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脑海深处好像有一层白雾给遮盖住。
“阿谨。”青珩挂着温润的浅笑,动了动手上的酒坛,“我自己酿的桃花酒,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宋谨朝他走去,满脸都是诧异,“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酿酒。”
青珩哼笑一声,“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宋谨拧开坛子上的酒塞,仰头尝了一口,随即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青珩带着期待的神色,“怎么样?好喝吗?有没有很苦涩?或者味道很难闻?”
宋谨嘶了一声,青珩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夺过他手中的坛子,就想扔在地上。
宋谨慌忙阻止了他的动作,满脸都是笑意,“青珩,我骗你的,你酿的酒很好喝。”
“真的吗?”青珩凑过去,认真的神色注视着他。
宋谨脸色微红,不自然咳嗽一声,“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肉眼可见的,青珩脸色柔和了起来,“还没名字呢,阿谨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宋谨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提着酒往半山腰走去,“就叫十里春风,怎么样?”
宋谨转了个身,柔和的艳阳照耀在他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柔光,白皙细腻的肤色散发着光泽。
他笑吟吟道:“阳春四月,十里春风。身在五色山,一切都是柔和的,舒适的。”
青珩提起衣摆,往他靠近,“阿谨说的不错。”
他动了动手上的酒,“很衬这个名字。”
青珩自然抓住他的手腕,“那阿谨觉得,我拿去镇上卖了换钱怎么样?以后等你想游山玩水的时候,不愁没有盘缠。”
宋谨面色柔和,明亮的眼眸里都是细碎的柔光,“青珩,怎么样都随你。”
“当真?”青珩双眼炽热,握住的手很是细腻,一辈子也不想放开。
“当……”宋谨瞪大眼睛,未吐的话语被堵温柔的吻堵进了咽喉。
咔嚓。
细微的裂痕粉碎,那一幕如同烟消云散般归寂于黑暗当中。
——
谢寒秋睁开眼睛,相金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问道:“殿主,这么快就好了吗?”
谢寒秋脸色出现一丝龟裂的神情,但他脸色冷峻,相金并没有看出来。
“我已经看到了,没想到这世界上,当真有和本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谢寒秋淡声道。
“你可以离开了,烙阁的人,来了吗?”
相金把铃铛收起来,半空萦绕的光芒也消散掉,“在殿外等着呢,那属下就告退了。”
等相金的身影消失在殿内,谢寒秋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唇瓣,目光看向地上的宋谨。
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就连喜好也一模一样吗?
叫青珩的那个人,怎么会他酿酒的手法?
神殿之人入梦,并不是入主人的梦,而是入主人心底在意之人的梦。
最初他建立造梦楼,是为了让旧族的人吐出有用的信息。
发展到今,造梦楼的存在,好似变了一丝味道。
“殿主。”烙阁的人跪在光洁的地板上,与自己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谢寒秋神色平静,伸手指向地上的人,“这个小鬼冒犯了我,你去把他的双手,给我废掉。”
云暮诡异地沉默了一瞬,一言不发走到宋谨身侧,蹲在地上拿起他的左手。
“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在殿内如此的清脆入耳。
宋谨是被生生疼醒的,睁开眼睛急促喘息着,对上了云暮垂落的视线。
不等他做何反应,右手也被快速的折断。
宋谨隐忍着闭上眼睛,只有额头上密集的冷汗能彰显出他极大的痛苦。
【宿主,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炮灰系统带上心疼的语气,听那声音好似带着哽咽。
宋谨不断颤栗着眼睫,「不,我要亲手杀了他!」
不杀此人,不解他心头之恨。即使是和青珩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不是青珩。
“下去吧,本殿乏了。”谢寒秋嗓音懒散,看也没看地上的宋谨一眼,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而云暮则是弯腰行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大殿。
谢寒秋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仿佛和空气融为了一体。
他带着倨傲的语气,“小鬼,你应该庆幸你只是用手碰了我,否则我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宋谨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那我还真得感谢我自己,只是抓了一下你的手腕而已。”
谢寒秋轻笑一声,“小鬼,但愿你明日还有力气说出这番话来。”
谢寒秋不急不缓越过他的身侧,进入了内殿休憩。
炮灰系统抽噎道:【宿主,我给你疗伤。】
温暖舒适的力量瞬间萦绕着宋谨的全身,身上钻心的疼痛正在慢慢地被愈合。
宋谨盯着上方的房梁,眼底溢着寒气。
谢寒秋。
我会亲手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