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一夜之间被灭门,所有修为高深的人都皆已陨灭。
绯夜天的人纷纷跑来宋家大门观望,对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感到恶寒。
当宋谨满身是血抱着一堆白骨出现在宋家大门时,众人皆是震惊以及不理解。
随即窃窃私语的不绝于耳,宋谨转身,抱着白骨跪倒在宋家大门口。
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洪亮又沉闷。
“一拜宋家这些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
“二拜宋家当家家主,宋晋时对我父亲和母亲做下的大孽。”
“三拜……”宋谨沉痛地阖上眼睛,周围的视线和酷热的日光落在他身上。
宋弦音,知音难寻,最后却死在亲大哥手中。
连母亲的面,和他的面,都不曾再见过。
那身祭祀服早已沾满了血迹,他带着郑重又沉痛的姿态,几句话的功夫揭露宋家的丑闻。
“三拜,感恩宋家对家父的栽培,和小辈宋谨的报仇之恨。”
“从今往后,家父再也不是宋家人。仇人全部诛灭,往事一笔勾销!”
宋谨站起身,抱着白骨毫不留情地转身,围得水泄不通的道路。
往两边散去,给他让出一条大道出来。
交谈声消弭,所有人怔然地望着宋谨踉跄的身影。
那身绛红色的祭祀服布满了暗红色的血迹,留着打斗的痕迹。
而那张洁白细腻的脸颊上,喷溅的血迹如此刺目。就连眼睫上也挂着一滴凝结的血珠,浑身气势逼人,让人不容小觑。
而他身边跟着的那位淡青衣袍的男子,搀扶着他的胳膊,眸子如同泉水般清透,抿紧唇瓣。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辉金如洒的日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昔日高不可攀的宋府,如今宋家门口只站了两位年迈花白头发的老人。
身后站着面容悲切又惆淡的丫鬟小厮,血迹在烈日下夺目刺眼。
无端地让人生出一种沧桑又凄凉的感觉出来。
众人摇头叹息,交谈着离开了宋家大门。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这宋晋时简直是狼子野心。为了一个家主之位,残害弟弟就算了,就连弟媳也不放过。”
“可不就是,二十多年前,宋家传出宋弦音叛逃宋家的消息,足足让人沦为饭后谈资。”
“倒是没想到啊,事情居然是这样子的。”
“只是可惜了,可惜宋谨这孩子被瞒在鼓里,生生叫了杀父仇人二十年的父亲。”
“要是这样就算了,但宋谨被宋晋时送去庄子上,连宋家雄厚的资源都享受过。”
“爹。”郭秋眉目光复杂的看向郭金楼:“宋谨他……”
“去看看他吧,宋谨这孩子深受重伤。经历这番跌宕起伏的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郭金楼打断郭秋眉的话。
“当初你娘去世得早,去宋家经常和你兰姨交谈,却也没发现其中的端倪。”
“宋谨这孩子不错,知事非,明大理。”郭金楼仿佛苍老了几岁。
他看向宋家惨淡的场景,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谁能想到呢?宋家都说宋谨无法修炼,是个废人。
如今这个没有修为的人,却杀尽了宋家一众德高望重的一辈人,只留下一些老残弱小。
这宋家啊,只有两个老人还能主持大局,但宋家在绯夜天的所有产业,怕是守不住啊。
——
宋谨跪在地上,沉默着烧着纸钱。
空旷的地界里,立了三座崭新的坟墓出来,木牌上写着。
宋弦音之墓。
兰馨之墓。
宋欢喜之墓。
宋谨身边从小一起跟随他的人都离他而去,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面,也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
而他母亲呢?自九岁时就很少见面,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
“父亲,母亲,欢喜。”宋谨轻声喊道:“你们安心吧,我已经为你们报仇了。”
宋谨忍着泪意,红着眼眶:“欢喜从小陪我一起长到大,我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看待。”
宋谨哽咽了一下,“父亲和母亲在泉下孤单,就认了欢喜做儿子。让欢喜代替我,好好的孝顺你们。”
“我……”宋谨颤抖着双手,“这些年来,欢喜为了我,吃了不少苦,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是一个下人来看待。”
“是我无用,这些年为了活着回到本家,懦弱到没有及早反抗。”
青珩跪在他的身侧,听他静静说着。胸腔憋闷得难受,甚至有些想哭。
青珩垂下眼帘,烧着纸钱,眼里悲痛一片。
宋谨这些年来,再到宋家的真相,他已经承受了旁人无法承受的一个境界。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他应该父母圆满。
青珩在心里这么想着,唇瓣绷不住颤抖起来。清萤剔透的泪珠子,滚落在手背上。
青珩慌忙擦掉,生怕被宋谨看出来。
砰地一声。
跪在地上的宋谨,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了地上。
青珩偏头看去,那胸前被匕首刺中的伤口,一直都在流着血。
青珩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小心翼翼搀扶起他来。
“阿谨,阿谨。”可宋谨面色苍白,气息接近于无。
青珩抱着他,在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忍着不适,使用秘法消失在了原地。
等郭秋眉带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空无一人。
只有三座用木牌立的墓,在地重见了光明。
郭秋眉转身看向身旁的丫鬟,“把东西给我吧,你们先下去。”
丫鬟把篮子递给她,委身走出很远的距离。
郭秋眉深呼吸一口气,提着篮子往前走到崭新的墓前。
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带着歉意:“伯父伯母,退婚之事实属无奈之举。我并没有讨厌宋谨的意思,只是他那天做出的事情实在是看起来很是混账。”
郭家门风清正,郭家男人一直以来只有一位夫人。
不会去寻欢作乐,更不会纳小妾。
宋谨初来绯夜天,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爹心里实在是膈应。
思索再三,还是去宋家退了这门婚事。
郭秋眉拿出那块鸳鸯玉,只觉得此刻在她手中,是无比的烫手。
郭秋眉点了六注香,分别插在三座墓前。
她再次磕了三个头,“伯父伯母,秋眉在这里郑重致歉。”
郭秋眉把篮子里的纸钱洒向四周,清风徐来,把纸钱归笼在墓边。
郭秋眉转身,“走吧,回去吧。”
想来,宋谨应该是,不愿意见她的。
在那天夜里,宋谨已做出了选择。
他与宋家决绝,与郭家也是同样如此。
以后山高路远,只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归宿。
祝。
平安喜乐,万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