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宋子明去卧底万族？！他才二十岁！他才只是个六级，你让他去做卧底？！”
虎涛武圣眼球上血丝密布，面目狰狞如虎怒，声若闷雷回荡在耳旁，连星光都为之震颤。
“曹远观，你当真绝情至此？”
曹远观目无旁骛，瞳孔中倒映着宋子明虚实不定的肉身和眉心璀璨的意志水晶，丝毫没有搭理虎涛武圣的意思。
“你！”虎涛武圣怒极，但是看到周围几人隐隐包围过来的脚步，又不得不将这股怒火压下去。
他并非是以军部武圣的身份阻止这件事情，而是单纯的从感情上认为不该如此。
人族在星海的局势早已不是当年那般危急，早已不需要再有年轻一代牺牲自己去做卧底。
更何况，牺牲的还是一个潜力无穷，有望能够达到武圣境界的天之骄子！
良久，曹远观才缓缓说道：“他可以变化成任何人，任何异族，这是他最大的优势，而且他的道路不在人族，只有化身三千种不同的生命，才能够真正走上巅峰。”
“星辰道体的强大远超你们的想象，他的道路注定崎岖，危险？”
曹远观缓缓转头看向虎涛：“这世上做什么事不危险？”
“是啊，”笑眯眯的迷迭老圣摸着下巴感慨道：“这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出门被车撞死，要是怕这怕那，连饭都不能吃，水都不能喝，门都不能出，岂不是因噎废食？”
虎涛武圣怒视迷迭老圣，低沉的风压凝聚在他体魄上，暗红色的气血涌动，浑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大筋，吼道：“张子良！你别插科打诨，这不一样！”
“呼~呼~”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包括曹建安，众人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人族只能靠自己，卧底可以有，但不能是宋子明！以他的天资，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武圣，一尊武圣对人族有多重要，你们难道不清楚？”
“就因为曹建安比宋子明强，所以你们要放弃宋子明？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极冰武圣冷面寒霜，呵斥道：“虎涛！你话太多了！”
皋陶武圣同样板着脸说道：“人族和异族已经攻守易势，他们内部混乱，各族之间已经斗了起来，连半点情面都不顾。
咱们只需要维持现状，培养出足够多的天骄，在他们最衰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即可。
让宋子明去做卧底，以他的能力可以完美的潜入对方族中，即便被发现，以他的天资也不会死，没有人可以拒绝一尊未来武圣！到时候我们依旧能救他。”
“等着异族自我消亡，这就是你们武道部对异族的看法？”虎涛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毫不掩饰的失望，黑色的大筋如同密密麻麻的蚯蚓缠绕在他身上，鼓动的气血犹如墨汁一般漆黑，古铜色的脸上却有两行赤红的鲜血缓缓落下，他悲怆大笑，然后冲其余武圣怒吼道：
“人有两条腿，不靠自己撑着，你们偏偏要去靠墙！”
“异族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狗屁情分，他们需要的只是养料！你以为他们在厮杀？他们是在炼蛊！”
“你以为他们弱？可人族不起战火，哪里来的百战精兵？哪里……”
嘭！
无垠星光化作一只巨手，狠狠的砸向了宋子明身边。
——前一刻还是肉眼不可见的空气，却又在下一秒多出一道高大的健硕人影，古铜色的皮肤被星光巨掌覆盖，瞬间冒出热油贴锅的“滋滋”声响，继而被拍飞出去。
正是虎涛武圣！
曹远观眼中星光沉沦，无数星斗流转，语气淡漠道：“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
“噗！”
漆黑圣血洒满长空，虎涛武圣倒飞在半空，不是他不想落下，而是那无数星光化作锁链刺进了他的皮肤，从他的毛孔中戳进血肉，一点一点缠绕在他的骨头上。
“啊——！”
哪怕意志坚韧如虎涛武圣，也被这不啻于凌迟的待遇刺激的凄厉惨叫出来。
张子良低声冷笑着，眼中是化不开的悲凉，“宋子明当然有武圣之姿，可惜他不是任何一家的人，他成了武圣，那分蛋糕的岂不是又多了一家？”
他的心底满是苦涩。
曾几何时，人族先烈靠着一腔血勇打下大好局势，只要继任者继往开来，屠尽异族不在话下。
可惜，有的人爬上高位，开始享受后便有些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不愿意再去危险的战场，索性开始蝇营狗苟，想要永久的维系自家的权势。
武圣也是人！
面对自家血亲的请求，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斡旋异族的武道部应运而生，把控人族武者的武道资源，控制着武者的晋升，有意识将武者和普通人的待遇割裂开来，借此将矛盾转移。
如今的人族全是算计，全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真正心思放在人族的，一个都没有！
曹远观？
呵，可怜的疯子罢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军部最耀眼的“星君”，比虎涛还要刚直，可惜一腔血勇最终倒在算计之下……变成了这般模样。
捅刀子的永远都是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
张子良不禁联想到了那北涯里葬灭的张家子弟，他们就是很好的例子——
企图血祭人族再突破一尊武圣的他们，早已经高高在上到不把普通人当人族同胞，他们甚至很猖狂的说道：“这些贱民就是面包！”
贱民……呵，何其可笑！
才几代人啊，就忘记了张家以前也只是贱民里的一员，也是朝不保夕的可怜人。
他们忘了，但他张子良记得！
记得自己为什么拼杀！
为什么成武圣！
所以他将自己所有的血亲全部送去北涯，当做诱惑机械族的鱼饵，换取了从机械族身上狠狠撕下的一块肥肉！
冷血？
无情？
若不是失望到了极致，谁又愿意变成这样的人！
张子良神情落寞，叹道：
“虎涛，算了吧，大势如此，你一个人，能改变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