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洛临嘉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额头的汗染湿了头发,黏糊的感觉让人脑袋发闷。
回忆起刚才的梦境,他眉头紧锁,眼神阴翳。
梦中。
他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那时候顾妧还在妈妈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月就是临产期。
他总听爸妈说起妹妹的事。
“等妧妧出生后,我们就给她建一个游乐园!”
“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带她去游乐园玩了!”
顾临嘉最喜欢的游戏是玩乐高积木还有小飞车,对游乐园并不太感兴趣。
但听爸妈说的多了,也开始期待起带顾妧去游乐园玩的那一刻。
他是很喜欢妹妹的,睡觉前总会摸摸妈妈的肚子,跟还是胎儿的顾妧说话。
这时候,妈妈就会笑着跟他说,妹妹还有多久可以出来和他玩。
顾妧出生后,他是家里第五个抱到顾妧的人。
红通通的婴儿躺在襁褓里,眼睛还不怎么睁得开,只会哇哇大哭和动手动脚。
但顾临嘉没有嫌弃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看她稚嫩的红耳朵。
虽然只抱了半分钟不到,但那种柔弱无骨,又稚嫩到极致的感觉留在了他的心里。
“婴儿体温有点低,得住保温箱。”
医生一句话,就把刚出生没多久的顾妧留在了医院。
当时的顾临嘉还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不能带回家,得在医院住。
刚生产完的顾妈妈也不愿意回家,要在医院陪顾妧。
可噩耗来临的如此突然。
顾妧出生一周后,顾临嘉的外公外婆去世了。
平静的生活,忽然掀起了狂风暴雨。
参加完外公外婆的葬礼后,第二天去医院,他们就发现顾妧不见了。
顾爸和顾妈开始天天吵架,互相责怪,顾家没有了安宁。
“都是因为你,妧妧才失踪了!”
“你赔我女儿!”
“我在找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
闹到最后,父母离婚了。
顾临嘉被妈妈带走,去了外国的舅舅家。
可生活却没有因此变得好过。
妈妈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经常会出现幻觉,伴随着狂躁和抑郁的病症同时出现。
到了后期,甚至会自己神志不清地跑出去找失踪的顾妧。
为了给妈妈治病,八岁的顾临嘉恳求舅舅送妈妈去医院。
但舅舅拿了他给的钱后,也不见了。
在异国他乡的顾临嘉,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小孩。
所幸,他没有把全部的钱都给舅舅,剩下的钱足够他们继续生活一段时间。
但治病需要更多的钱,顾临嘉想起了爸爸和哥哥。
“哥哥,你收到我的消息了吗?”
“妈妈生病了,你能不能让爸爸带妈妈去治病?”
“……”
一通又一通电话,一封又一封邮件。
顾临嘉发回国的消息,从来没得到回应。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离开顾家的时候,那种犹如丧家之犬的心情。
他没有家了。
那个温柔的妈妈也消失了。
面对经常发病的顾妈妈,顾临嘉只好把她锁在家里,自己去上学。
没有筹到钱,就治不了她的病。
年纪尚小的顾临嘉为了筹钱,混迹在街头巷尾,忍着挨打的痛也要和小混混抢生意。
因为从小生活在接受精英教育的顾席望的影响下,顾临嘉的外语也不错。
所以他赚的第一笔钱,就是帮来这里旅游的中国人做翻译和导游。
后来,他跟街头的乞丐学会了唱歌,弹琴。
发现从艺能赚到更多的钱后,他就拼命往别人来本地演出的场子里挤,希望能多赚一点钱。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他攒到了一笔钱。
但顾妈妈的病等不了了。
长期的饮食不健康,生活环境差和照顾不周,让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她得了肝癌。
顾临嘉崩溃了,他背着妈妈一路哭一路跑去医院。
确诊了肝癌之后,他再次联系了顾家。
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在他十四岁那年,妈妈去世了。
在绝望中活下来的顾临嘉,在这异国他乡成了孤身一人。
把母亲的骨灰盒放进行李箱的时候,他就立誓,要让顾家这辈子都像他一样,活在悔恨之中。
他要毁了顾家。
……
每每回想起妈妈躺在病床上憔悴的样子时,洛临嘉就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恨意。
顾家怎么能这么狠呢?
面对他的无数次求救都视若无睹。
如果当初他得到了顾家的经济支援,及时送母亲去了医院。
也许她就不会死。
但现实中没有如果,时间也不会倒流。
洛临嘉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洗漱间洗了个澡。
冷静下来后,他重新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他想起了顾妧。
今天就是他答应顾妧去参加顾氏集团年会的日子,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出发去聿城。
很快,他就要见到顾家的其他人了。
聿城。
今天顾妧起的很早,洗漱过后还特地洗了个澡。
顾氏集团的年会在早上九点半开始,她要在八点半就出发去年会现场。
造型团队已经在衣帽间隔壁的起居室等着她了,她得过去挑衣服。
“顾小姐,这几款礼服都比较适合你!”
看到顾妧过来后,造型设计师就立马站起来为顾妧介绍。
“要这款月白色的吧!”
顾妧看了看,挑中了一条欧式圆领的长裙。
上半身的花纹设计都十分复古,在剪裁间插入同色的复古花纹,看着简单又大方。
下半身是微微蓬松的裙摆,腰身处很合体,衬托的身体线条很流畅。
再配上一双低跟的棕色手工小皮鞋,气质十分优雅。
“好的。”
造型师没意见,让助理去帮顾妧换装。
换好衣服准备化妆的时候,起居室来了一个穿着英式浅亚麻色西装的小正太。
“顾小五?”
顾妧透过镜子看到了顾小五,就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你今天也要去参加年会吗?”
看到小孩极其罕见地穿着正式的西装,顾妧问了他一句。
顾小五也有顾氏集团股份,虽然现在股份的分红还是信托在打理,没有交到他手上。
但他是有资格参加公司的年会的。
“嗯。”
顾颜书点了点头,样子很乖巧。
他知道洛临嘉今天会来参加年会,他得去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