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姣姣在研究自己这个【福运加身】,她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东西似乎并不是她原本所想的那样心想事成,而是自动判定,若有危害她的行为或者是言语,会让对方倒霉。
反之,如果它认为是对她有益的,便不会管。
比如她学习到磨破手指。
又比如最近又来了一个医士,开的药苦的能令人胆汁吐出来,让她奄奄一息,颓了好几日。
再比如葛氏被萧元漪激怒,口不择言唾骂她,当天晚上踩空台阶,摔的鼻青脸肿,好几日没脸见人。
这也让她看出来,这东西论迹不论心,恶意藏在心里没事,一旦出口或者出手,便会自动扭转,并且让对方倒霉。
算是给她人生安全上了一把锁,不过与她之前的设想还是相差太大了。
她的心想事成呢?
姣姣默了。
总感觉用自己一个月视觉换来这东西有点不值得呢?
她在深宅大院里又不出门,感觉用处并不大,好运气只能体现在吃鱼永远不会卡到鱼刺,走到屋檐下才会下雨,琢磨了好久的曲谱灵光一闪了。
诸如此类。
某一天,姣姣又一次偷偷把药倒花盆里,突然一个声音出现。
“姣姣!”
“!”
姣姣吓了一大跳,无奈回头,“怎么了?”
嫋嫋,“葛家来人了,阿母让我们过去。”
她低头一看她手里的空碗,“姣姣,你又偷偷把药倒了。”
“嘘!”
姣姣示意她小点声,拿着药碗往桌边走,快一个月了,她已经习惯了黑暗,行走间步履从容,看不见一丝局促。
嫋嫋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碗,又看看窗边那盆花,嘴角抽了抽。
该不该告诉她,这花已经快被她的药给喂死了。
“不是要走吗,走呀。”
“哦,好。”
嫋嫋应了一声,两人往正堂去,一边走一边说话。
这次葛家来人是来把葛氏接回去的,葛氏能在程家作威作福十多年,程家人能忍她十多年,一是看在葛家的面子上,当年两家还是近邻,程家只是土里刨食的,葛家却是乡绅。
乱世本就艰难,还有匪寇趁机劫掠,程家拿起了刀剑,组织乡勇保卫乡里,葛家拿出了钱粮支持,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加上程二叔腿脚原因,程家都忍让葛氏三分,让她在程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葛氏心比天高,眼看着不如葛家的程家一步步如日中天,程家三兄弟,老大战场上浴血奋战,步步高升,老三文才出众,外放为官,就中间的老二,要什么什么没有,日久天长下可不得心理失衡?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对程二叔动手。
感情总有磨完的一天,从她有意磋磨姣姣她们多年,到和董舅爷搅和进偷换军械一事,险些把程家拖下水,这些都忍了,对程二叔动手就触到了程家底线。
程家终于决定要休了葛氏,派人给葛家送了信。
这次不光葛家舅母来了,连葛老太爷都亲自来了。
本想结个善缘,没想到却险些结了一个恶果。
姣姣不由得想起之前听过的一句话,你要是和谁家有仇,就生一个女儿,然后教坏她,把她嫁到你的仇人家里。
不过葛老太爷与葛舅母画风倒与葛氏完全不一样,通情达理,清明通透的与葛氏那般又蠢又毒简直不像一家人。
用过晚食,两人回去了,嫋嫋一直沉默。
“嫋嫋,你怎么了?”
“从前我觉得堂姊倒霉,摊上一个拎不清的阿母,如今才知道堂姊的命是真的好,葛舅母那般疼她。”
晚上席间,葛舅母对姎姎堂姊无微不至,嘘寒问暖,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似母女胜似母女,反观她们这些日子以来,萧元漪自回来以后可曾对她们温言一句?
葛舅母对姎姎堂姊的喜好了如指掌,阿母却连姣姣不能吃青葵都不知道,有时候用心不用心是能够感觉到的。
她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低落。
姣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俯身抱了抱她。
两人没待一会儿,萧元漪进来了,面色不悦。
“还未给葛太公问安,你们怎么能自行离开,这也太失礼了!”
嫋嫋抬起头,“太公又不是来走亲戚的,我们在那做什么?看二叔父写休书吗?”
嫋嫋聪明敏感,平时看起来跳脱,行事也没有章法,实则心里通透,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只是少了一份世俗规矩的矫饰。
“这些年二叔母没少折腾我们,我们留在那里看太公与我们两个小辈赔不是吗?”
萧元漪一怔,她只顾着她们失礼于人,这却也是她没想周全的。
姣姣没有说话,一直听着,听着嫋嫋顿了顿,补了一句。
“是我没想周全,以后会改的,一定会的。”
姣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又酸又涩。
萧元漪还是带她们去向葛太公和葛舅母见安了,只是葛太公并不在,姎姎堂姊陪着葛舅母在说话。
她们进去的时候姎姎堂姊眼角泛红,显然哭过了。
姣姣看不见,只跟着嫋嫋一起见了一个礼。
“给舅母问安。”
“快起来吧,这是嫋嫋和姣姣吧,可真是乖巧。”
葛舅母的声音很温柔,听着令人很舒服。
萧元漪坐下,嫋嫋也拉着姣姣坐下,有些昏黄的灯光落在人脸上,朦胧了轮廓,更令人多了几分柔美。
葛舅母看向对面的两个小女娘,俱是花容月貌,尤其是左边身姿纤弱的一位,更是世间少有的倾城绝色,连她也忍不住惊了一下,待看见那双无神的眸子时,心里愧疚更深了。
“我们家女淑她……真是对不住。”
萧元漪宽慰道,“阿姊别这样说,我们两家比邻而居,又怎能不知道,阿姊也没少吃她的苦。”
“可是她后来嫁入你家,害苦了你,也害苦了……姣姣。”
她看向那个本不应该大好韶华便不见光明的少女,心中愧疚难以言表。
姣姣笑了笑,唇边两个梨涡儿娇美动人。
“舅母不必担忧,原也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医士说了我这眼睛并无大碍,待脑后瘀血散了便会好了。”
她也不是一直瞎,况且也确实并不关葛氏的事,没必要令人背负愧疚。
萧元漪也道,“阿姊不要这样说,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你,她回去了日后受苦的就是阿姊了。”
话语间对葛氏的嫌弃一目了然,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姎姎忍不住低下了头。
葛舅母虽然一直与人说着话,也一直关注她,见此温声道。
“姎姎,不要一听别人非议你的母亲就把头羞愧的低下去,我们受之父母的,不仅仅的身体发肤,还有你的品性。”
“如果父母品行得宜,你就好好学习跟随,如果父母有所不足,你就引以为戒。”
葛舅母语重心长道,“记着,言行才是一个女子身上最好的配饰。”
“把头抬起来。”
姎姎抬起头,眼眶泛红,她容貌比不上嫋嫋和姣姣惊艳,是如小家碧玉一般的秀致,文静内敛,此时红着眼眶,眉宇间都是彷徨怯弱。
这是她不足岁便带大的孩子,葛舅母自然心疼,换作以前,她已经细声安慰,可如今不一样了。
葛氏被休回家,葛太公知晓这些年葛氏在程家做的事,心里愧疚,托了许多人脉关系,求了一个白鹿山书院的名额,不出意外程二叔要去白鹿山求学了。
二房就剩下她一个人,为了她的前程,葛舅母不能带她走,所以她要自己立起来才行。
“都说男儿志在四方,那女娘就能永远做你一辈子的依靠吗?只有自己心志坚毅,才不惧山倒海枯,要像一颗大树一般,自强,自立。”
自来到这个世界,姣姣被困于程府后宅,葛氏从不带她们出门交际,见到的女眷就是程老太太,葛氏,董舅母之类的人。
这是第一次,她见到了如葛舅母这般的人。
外柔内刚,心性豁达。
言行举止无一处不熨帖,令人如沐春风,心生亲近。
嫋嫋也是心受震动,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为葛舅母盛了一碗酪浆。
正因为这碗酪浆,引出了萧元漪又一段训斥。
“方才你为何抢着给葛舅母端酪浆,姎姎还在呢?你这么抢着出风头做置她于何地!”
姣姣皱起了眉头,嫋嫋被她的话砸中,心中只觉得可笑。
“我无非是觉得葛舅母说话中听,心中喜欢便这样做了,阿母为何要这般想我?恨不得从最坏处揣度我,在阿母心中堂姊敦厚,我却从不仁善,所以我做任何事都是心有算计?”
萧元漪冷冷道,“若非你平日里行事偏激,阿母也不至于这么想你,你若是如你堂姊一样柔淑勤勉,旁人想你自然会往好处想。”
嫋嫋从未觉得夜风这般凉过,比她们八岁那年冬日被人推进湖水还要凉。
姣姣眼里的温度彻底消失了,淡淡的开口。
“阿母,你知道为何悬崖峭壁上不见汀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