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玉睁着眼躺在山洞里,四散的魔气使山洞中的野花野草瞬间枯萎,他也不想这样,可他已经无处可去。
他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凡人的模样,可他从心底里不认同自己是魔,所以他去不了魔域。
他以孩童的模样长大,最初不过是一个小宗门的外门弟子,说是弟子,其实就是打杂,靠着一本据说是宗门秘籍的缺页书籍竟然真的让他修炼到筑基。
他千辛万苦进了天一剑宗,才有今日,如今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小宗门里做外门弟子的时候,甚至比起那时候都要不如,他那时尚有一间屋子可以遮风避雨,如今只能远离那些城池与宗门,躲在这山洞之中。
他躺在这里,忍受着每一次魔气侵蚀灵脉的剧痛,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克制体内魔气继续蔓延,但真的太难了,这与生俱来的魔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排斥,更加汹涌。
祈玉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但他更想回到宗门,以祈玉的身份。
天色逐渐昏黑,时间的流逝在他身上显得更为漫长,他想到了陆皎,此时此刻他有些想见她,她曾经很温柔、很耐心的对待过他,他都记得。
但他从秘境中出来时除了几瓶丹药,没有留给她任何消息。
她说过不会讨厌他的,即使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又后悔了。
在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山洞里逐渐变得黑暗,他忍受着灵脉一次次破裂又重塑。
直到远处出现了一点光亮,他立刻警惕起来,尖利的魔爪伸了出来,此刻若有人想要偷袭他,毫无疑问会被顷刻毙命。
那一点光亮越来越近,一直到了山洞的洞口。
“祈玉,你是想做无名英雄吗?”
陆皎略带些恼意的声音传来,若不是她偷偷问了司徒楠寻人的阵法,储物镯里又正好保留了他许久之前自己剥下的鳞片,天大地大,要去哪里寻他。
祈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陆皎左手捧着一盏灵灯,右手执剑,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她蹲在他身边看他,仿佛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是不是傻,就算要避开其他人,至少可以告诉我吧,都这么熟了。”陆皎从储物镯中拿出自己出发寻人之前准备好的被子给他盖上,有些短了,他入魔之后的身体几张被子都盖不住。
祈玉听着她语气中的嗔怪,心中有些茫然,“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全靠这个。”陆皎将手中的鳞片给他看了看,又收回自己的储物镯中,“你们天一剑宗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做好事不留名。”
她一直留着自己的鳞片吗,祈玉有些呆滞看着她。
陆皎一边说着,掏出几个瓷瓶,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反正他如今看起来也动不了,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这丹药能护住他的心脉,减缓他的痛楚。
“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在找你,天一剑宗都用上了寻仙阵。”但现在的祈玉已经无法用他留在仙门之中的那些杂物寻到,能找到他的只有她手中的鳞片。
“师傅他们在寻我吗?”
祈玉嗓音变化的厉害,此时更像是某些危险的兽类。
陆皎面色如常的点点头,“是你救了大家,天一剑宗都以为你受了重伤不知去了哪里,都在寻你,等你好了,就能回宗门了。”
祈玉怔住,“我不该瞒着师傅我是魔的事情。”
陆皎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塞了些灵石,“那就等你回宗门了亲自去和他说。”
祈玉眼神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感受到了一些温度,灵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照亮着山洞中的每一处,这山洞中的夜晚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陆皎看了他一会,起身向洞口走去。
祈玉勾住她垂落在地上的衣角,“你要去哪里?”
“我哪也不去,就在洞口处设置些小阵法,避免有人闯进来。”陆皎耐心的和他解释。
祈玉“嗯”了一声,收爪。
陆皎设置好阵法回来,给他里里外外摆了两个聚灵阵,然后又坐回了他的身边。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祈玉转过脸去,自嘲道。
陆皎拿出当初的那个黄金面具小心罩在他的脸上,“我觉得还行,祈玉,之前我就发现了,你怎么那么爱美啊。”
祈玉知道她在逗他开心,她的发丝垂落下来,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柔美。
“我在这里陪你。”知晓他现在大概很难受,陆皎将灵灯放在了两人之间,照亮着这个山洞。
陆皎盘弄着手中的传讯玉,分别传了讯息给师傅和她的大师兄周砚。
她又要闭关了,暂时不能回宗门。
陆皎给自己也摆上了灵石阵,开始修炼,她心底总有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变强,变得更强,她凭着直觉遵循着这个声音。
她抬头看见祈玉那边一切如常,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祈玉看着在两人之间的那盏灵灯,或许是那些懵懂的日月里他也逐渐习惯了依赖她,才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她时如此心安。
或许他很快就可以撑过这魔气的侵袭,恢复从前的模样,回到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