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头顶那纯白色的天花板,郑宇一时间,不禁有些精神恍惚,他缓缓转动视线,将目光移至床头,那儿,有着一台冰冷的机器,安静的病房内,他的耳边,却只能听到那台机器僵硬跳动着的声音。
今天,是他住进医院的第七天。
他的病情,似乎已经加重了不少,现在的他,就连呼吸,甚至都变得奢侈起来。
匹配的骨髓,久久没能找到,再加上他长时间的奔波劳碌,病情,也以十分夸张的速度,在他的身体内部迅速恶化着。
沉闷的空气,让郑宇有些喘不过气,他强撑着身子,来到窗前,感受着窗外那久违的新鲜空气,他内心的压抑,却始终如初,想起那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的未来,他不禁低下头,叹息一声后,喃喃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活下去呢......”
“全部......记不住了......”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却突然响起,那急促的闹铃声,让郑宇虎躯一震,他反应过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迅速来到床前,抓起手机后,连对方的电话号都未曾看上一眼,便开口道:“你好,谁?”
“是我,真是不好意思,又有事情要麻烦你了。”
电话那头,传进耳边的,正是林辰那阵带着几分急促的嗓音。
听到是他后,郑宇却并不意外,他将手机贴近耳边,轻声询问道:“你说,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能替你办到。”
“行!”见他答应,林辰也不磨叽,当即便开口说,“我跟小矮子,准备再去一趟海边,所以,我们可能需要,你老爸的关系,你看能不能......”
“没问题。”听着对方那喋喋不休的话语,郑宇有些不耐烦,将他的话语打断后,便率先挂断电话,随后又将手机往床上一丢,做好这一切,他的大脑,已经变得有些困乏,无奈下,他却连鞋都来不及脱,往床上一扑,双眼一闭,随即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电话那头......
被挂断电话后,林辰的脸色,却始终有些难看,因为即使是反应迟钝的他,也早已隐隐察觉,对方语气中的不对劲,他回过头,担心说道:“小矮子,郑宇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听到他的这番话,林辰辰则是选择默不作声,她独自来到落地窗前,注视着窗外,许久过后,抽动起嘴角,挤出一句:“是因为......他的病情吧......”
“医院压抑的环境,再加上周围没人陪伴,无论是谁,心情都会因此变得低落吧......”
下午时分,屋外那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林辰辰本就压抑的内心,变得更为烦躁,她迅速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其随意塞进身旁某人的怀里,随后又一言不发,只是迈开步子,朝着前方快步走着。
两人来到那处熟悉的海滩入口,门卫小哥看到两人,却是毫不意外,他摆出一副笑脸,凑上前便说:“两位,这次前来,有什么需求,或者,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两位的,尽管提出来便是。”
“要求的话......倒是没什么......”林辰辰看向面前的小哥,又踮起脚尖,瞥了眼空荡荡的海滩,随口问道,“这里的话,还有几十天,就会彻底开放了吧,那个时候,就是夏天了呢。”
门卫小哥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回答:“是啊,到时候的海滩,人就跟蚂蚁一样多,人来人往的,我的工作难度,都会翻好几倍呢。”
“这样......”
简单闲聊几句后,两人便沿着那条寂静的石子路,来到了那一望无垠的海滩上,看着四周存在于记忆中的场景,林辰辰的神情,却是变得略微惆怅,她蹲坐在沙滩上,看着眼前那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平面,内心之中,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林辰像是预料到什么,往旁边一坐后,便用着尽量温柔的语气说:“我知道的,小矮子的话,默默背负了很多吧,这些,我都知道的。”
闻言,林辰辰神色微微一怔,她将目光移至身旁那张坚毅的脸庞上,注视着对方,好一阵后,又缓缓将脑袋垂下,满脸沮丧道:“我忘记了......那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想逃避,我想回去,我想什么都不做,想这样静静待着,再也不用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
说着,她又突然仰起小脸,充满期待的目光,紧紧盯住面前之人,急切开口道:“呐,告诉我吧,我这样想,我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或者,我该怎么想,我该怎么做啊.......”
说着说着,她的话语间,已经变得有些哽咽,见状,林辰不再犹豫,索性伸出双手,便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嘴中还柔声说道:“怎样选择,如何选择,这些都是小矮子的答案,而我的答案,就是在小矮子生气的时候,做你的沙包,落魄的时候,做你的出气筒,这样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说着,他的言语,却蓦然顿住,下一刻,只见他的嘴角,挤出一抹如释重负般的笑容,缓缓道:“所以,小矮子放心决定吧,不管你怎么选,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死皮赖脸,陪在你身边的。”
谁料,听完他的这番话,林辰辰的眼眶中,却是控制不住变得泛红,她多次抬起小手,抹向眼角,可泪珠还是制止不住,从她的眸中冒出,直到彻底布满整张小脸,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那奔涌的情绪,猛地扑进怀中,开始肆无忌惮般大哭起来。
“狡猾!太狡猾了!”
她紧紧攥住拳头,不断锤击着对方的胸膛,脸冒潮红,嘴中还喋喋不休道:“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对我,你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啊......”
落日余晖,将沙滩倒映得通红,而这一切,也在林辰辰的视线中,变得愈发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