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后迅速倒退着的景物,林辰辰那空洞无神的双眸中,不禁再次浮现出数年前,参加奶奶葬礼的那一幕。
那天,自己哭的昏天暗地,哭的两眼通红,甚至,在奶奶去世后的一个月,还一直萎靡不振,即便到了本该喜庆的新年,自己的脸上,也时常挂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伤。
“奶奶......”回忆起那一幕,她的双眼,早已经泛起了红晕,依稀记得,奶奶过世那一天,是除夕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在那一天,屋外是漫天的烟火,烟花绽放出的火光,照亮了奶奶的遗容,她依旧满脸慈祥,脸上还挂着微笑,那副模样,仿佛,踏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睡梦中。
“笨蛋......”她垂下脑袋,蠕动着唇瓣说道,“奶奶......会没事的吧......”
“会吧......”林辰转过身,瞥见她那满脸的沮丧后,也是随即一愣。
片刻,他伸出大手,轻轻将她的小脑袋搂进了怀中。
“奶奶会没事的,年纪大了,偶然生病也正常。”他柔声安慰着,即使语气已经颤抖,可他的脸上,却依旧满脸坚毅。
“我不知道......”林辰辰没有理会他,只是将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口,“我想奶奶活着......我想跟奶奶一起吃年夜饭......我还想吃她做的饭......我还想听她的念叨......”
“没事的......”望着她那不断颤抖着的娇小身躯,不知如何安慰的林辰,思索片刻后,也只是抬起手,轻轻搭在了她的小脑袋上。
“会没事的。”他再一次说道,“奶奶说过,这次新年,一定会给咱俩包她最拿手的饺子,奶奶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啊,说到做到,怎么可能骗我们呢。”
“所以......相信奶奶吧......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说着,他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间,竟不知不觉变得哽咽起来,可为了安抚怀中更为悲伤的林辰辰,他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随后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呆愣地盯着车外,盯着那飞驰而过,已经模糊到看不清的景物。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等两人反应过来时,那辆一路疾驰的三轮车,已经驶到了那熟悉的家门口。
“你俩,未免也太消极了吧。”邓懿取下车内挂着的医疗箱,又像是看穿了两人内心的想法,路才走到一半,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紧紧盯住了两人,“不来看看奶奶吗?也许,她老人家醒来,会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俩呢。”
“我知道了。”这时,林辰辰总算缓过了神,她从车内站起身,随后又迈着坚硬的步伐,缓缓朝着前方走去。
“小矮子......”望着她那落魄的背影,林辰也是不做丝毫犹豫,他从车上一跃而下,大步走上前后,便将那双柔软的小手紧紧包在了手心中。
面对他的关心,林辰辰并无太大反应,只是抬起脑袋,微微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了小脸,缓缓朝着前方走着。
可当她来到门前时,却突然失去那踏步进去的勇气,就这样愣在原地,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冰冷的现实。
神明是公平的,给了自己二次生命的同时,也让自己,再一次体会到世间的悲欢离合。
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这巨大的无力感,无时无刻不在环绕着她。
而她,却一直逃避,甚至,还不断欺骗着自己,试图以此获得慰藉,试图以此,让自己内心,变得不再那么煎熬。
“行了,你俩。”这时,邓懿从房内走了出来,他望着两人,不知过了多久,才淡淡开口说道,“去看看奶奶吧,她的身体,要静养,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那......”林辰辰抬起脑袋,目光中满含着激动,“奶奶她,活下来了?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很差。”邓懿皱起眉头,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口袋,想掏出烟盒时,却是摸了个空。
“不过,奶奶没靠任何医疗设备,竟然奇迹般的缓了过来,说实话,这种情况,我是没想到的。”
“缓了过来啊......”听到这儿,林辰辰脸上的神色,总算是舒缓了些许,她调转视线,朝着邓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谢谢你,要不是你,奶奶说不定就......”
“没事,这是医者本分,救人是我应该的,而且,这次奶奶能脱离危险,可是全凭着她的意志,跟我连半毛钱关系都没。”他摆了摆手,再次朝着两人说道,“行了,我先走了,你俩有时间,多陪陪她老人家。”
“嗯,谢谢邓叔......”看着他那骑着车逐渐消失在视网膜里的背影,此时的林辰辰,总算恢复了些许生机,虽然内心依旧忐忑,可现在的她,起码恢复了些许直面现实的勇气。
“小矮子,进去吧,奶奶已经没事了。”察觉到她的犹豫,林辰的脸色,却不由变得轻松了许多,他身先士卒,走进里屋后,又朝着身后伸出了手,“来吧,我陪着你,奶奶她,一定很想看你一眼。”
“我......”望着他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庞,一阵犹豫后,林辰辰最终还是牵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了,我相信笨蛋,奶奶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哈哈,这样才对嘛,我喜欢的那个小矮子,可不会摆出这么不开心的表情呢。”林辰笑着,脸上如释重负,是云开见日般的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