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到皇帝会知道,被问的时候,褚欢并没有多意外。
不说在王府里医治景烜和常安公主了,她给老王妃调理身体,又救了周谨默。
这两件事虽然衍王府和静华长公主都尽量瞒着,可皇帝若要探查,必定瞒不住的。
褚欢看了一眼景烜,他虽然没有看她,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至于扶手上的手,指尖轻敲了两下。
褚欢恭敬回话:“回父皇,是会一些的,这几年在庄子里,得遇恩师,学了些皮毛。”
皇帝盯着褚欢的目光愈发逼人,明显的质疑:“只是皮毛?怕是谦虚了吧?谨默的蛊,可是被你解了的。”
褚欢还真作出谦虚状:“确实只是略懂皮毛,毕竟儿臣也总不好跟父皇说,儿臣医术高绝,可活死人肉白骨吧,做人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皇帝:“……”
景烜抿嘴笑了一下,颇为愉悦。
对面的常安公主和孟泽也是有些被逗笑了。
孟泽只是淡笑一下,常安公主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夸张的捂嘴抿唇,咳了两声,故作正经。
褚欢就无语,你要不要再夸张一点?
皇帝沉着脸问:“你师从何人?”
褚欢开始扯犊子:“他说他叫旭生,姓甚不知,是个云游途径庄子的老头子,他说儿臣颇有学医天分便收了徒,儿臣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真实的名,殿下也说从未听过此人。”
皇帝闻言,很是犹疑。
皇帝道:“可朕派人查过,褚家那座庄子和附近的人,都未曾得知有这么个人。”
褚欢道:“确实除了儿臣,无人知晓他的存在,因为他不曾现身人前,都是暗中来教儿臣医术的,就连儿臣能识文断字,也是他的教导。”
她一个被丢在庄子八年的人,没受过教化,既然胡扯了拜师学医的事儿,把自己能识文断字的也圆上,顺带的事儿。
她这样说,可信度并不大。
怎么会有个人在庄子那里教了她几年的医术,教她识文断字,庄子上下全都不知道的?
那个人又为何这般躲躲藏藏?
可是,若不是这样,她懂得医术,还识文断字确实也不合理。
他知道褚欢会医术后很是奇怪,加上褚欢嫁给景烜后表现出来的胆识见识,都不像是一个长于乡野未经教化的小姑娘能有的。
他怀疑过褚欢不是褚欢,派人去查过了的。
可查来的结果,褚欢如假包换,只是性情前后有所不同。
但是也能解释,毕竟前后身份境地不同,她以前需要隐忍求存,现在不用了。
皇帝问:“他为何只暗中教你?可跟你说过?”
褚欢摇头:“师父只说过,他喜欢清静,不想沾惹是非。”
不想沾惹是非……
褚欢又道:“不过他应该不是寻常人,或许名字也是假的,来历也复杂,他暗中教了我几年,离开的时候都是不辞而别的,之后也再无音讯,就好像……不曾存在过。”
皇帝想着,若真有这个人,只怕此人当真是来历不凡。
或许那几年里,是在躲避什么是非,隐姓埋名的教导褚欢的,之后又是被什么人找到或是因为什么要紧事,急匆匆的离开了。
皇帝心思转动着,片刻后直问褚欢:“身份不知,那他长什么样你总该知道吧?”
褚欢硬着头皮道:“知道是知道,但是……父皇恕罪,儿臣不会作画,怕是也描述不清他的模样。”
皇帝:“……”
皇帝脸色抽了一下。
褚欢作小心谨慎的模样。
旁边仨人都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什么触动,还是装的。
皇帝沉沉吐了口气,稳着情绪继续盯着褚欢:“你既懂得医术,那烜儿的身体,你可有法子医治?”
褚欢看向景烜,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
景烜还没来得及表态,皇帝便出声:“你不必看他,只管如实回答朕。”
摆明不让二人串供。
褚欢只好自顾回答:“回父皇,儿臣其实也一直在帮着殿下调理身体,根治是没法子了,殿下当年伤得太重,旧疾难愈,只能尽量帮他调理出正常人的体魄了。”
皇帝拧眉:“正常人的体魄?那不就是能根治好?”
“并非父皇想的那种根治,殿下以前武功内力皆是上乘,可五年前的重伤损及经脉内元,因为体内的旧伤痼疾而难以使出那一身武功。”
她遗憾道:“殿下受的是不可逆的损伤,那是药石所不能疗愈的,儿臣便是竭尽所能,也只能让殿下恢复常人的体魄,却武功尽废了。”
皇帝闻言,一时没有说话。
可仔细看,皇帝好似松了口气。
他应该是不介意景烜能恢复,却不想景烜恢复得太好。
褚欢补充道:“不过只是武功内力尽废,可到底能有常人的体魄,只要殿下好生拾掇,正常骑射应当是不受影响的。”
皇帝点头,这个他倒是不介意。
太厉害了不妥,但是正常的骑射本领,还是得掌握的。
不然等下个月各国来使,北翟人必定要试探,景烜如果应付不来,可就麻烦了。
说起来,真的这样的话,褚欢会医术这一点,也算是及时雨了。
皇帝思索了一下,问:“那他的脸,你可有法子治好?”
褚欢看了一眼景烜后就收回目光,低眉回话:“其实,殿下的脸,已经在恢复中了。”
闻言,皇帝微惊,忙看向景烜。
景烜坦然点头:“本打算等好了再让父皇知道,算是个惊喜,如今既然父皇问了,便也提前说了,儿臣的脸,确实是在恢复中了,想来等父皇大寿的时候,便可以展露人前了。”
皇帝面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道:“好,也是好事,你的身体便是弱一点也没什么,但是脸不能有瑕疵,否则就麻烦了,能好,总归是幸事。”
皇帝看起来并不算很高兴,但是也没不高兴。
反而是有些庆幸的。
听这意思,他是一直都看好景烜做继承人的。
只不过究竟是说来听的,还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到底,景烜有今日,都出于他对皇后的纵容。
所以,景烜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显得宠辱不惊。
皇帝审视着褚欢道:“只是据朕所知,烜儿府上这些年一直养着一位江湖名医,他这么些年都没能调理好烜儿的身体,更不曾能医治烜儿的脸,你短短三个月便让他恢复容貌和体魄,你这医术,可真够高深的。”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夸赞。
但是褚欢当做听不出来:“父皇谬赞了,儿臣歪打正着罢了。”
皇帝哂了一声:“歪打正着?烜儿你能医治,老王妃你能调理,连谨默的蛊也是你解的,即便你的师父医术高深出了高徒,可你到底才十几岁,这天赋,当真是了得,怕是陈洪都远不及你。”
褚欢忙道:“怎么会?陈院正是父皇的专属太医,必是医中翘楚,儿臣和他比不得。”
对此,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哼笑了一声。
他当真是赐了一门好婚事,褚家庶女替嫁,就给景烜替嫁了这么个宝贝。
“既然你精于医术,你便自己好生顾好腹中孩子,朕希望,朕的嫡孙能平安降生,等他平安出生,朕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二字,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褚欢:“……是。”
没多久,皇后和英王过来了,‘一家人’假模假样的说了会儿虚伪的话。
哦,其实是帝后在说,英王搭腔,他们四人倒是都不冷不热。
即将开宴的时候,才结束尬聊,一并往设宴的青花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