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苏南被江南王扣留在江南王府,被毫不怜惜地丢到了水车督造办做技术指导。可怜苏南一代称霸一方的首富,大着个肚子,大热的天跟一群工匠混在一起。关键是江南王还以不能泄露秘密为由,派军队把督造办给围得严严实实的,还得苏南连个伺候的趁手的丫鬟小厮都没有,他心里满肚子的委屈,可是他姐姐还不管他。
这一日,水车造得差不多了,苏南虽然出了督造办,江南王却不许他回去。还好他姐姐这几日派了美貌的丫鬟伺候自己,要不然。。。好吧,要不然他也不能拿自己姐夫怎么办。。。想到自己被坑的银子和自己出汗瘦掉的肉,他就一阵心疼。
就在苏南准备用悄咪咪溜回去的时候,江南王正好派人请他过去。这一请,直接给请到了大门外。江南王正骑在他的座机千里马追风上面,旁边是一匹普通的白马。
“阿南,今日陪我一起去拜访那位老太太吧。”
苏南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这要走不会提前告诉自己一声吗,非得这么突然吗?
没办法,谁让自己姐夫向来如此简单粗暴呢。不过好歹能回苏城了,想想也不那么难受了,跨上了马。
“好的姐夫,咱们赶紧走吧。”
苏城的望江楼,杨铭已经做完了中午饭,现在是休息时间。她慵懒地躺在望江楼后面的私人小院的房间里,感叹这古代的时间可真难熬啊。
忽然,外面丫鬟来报,说苏南在包间等她。
难道是水车的事情弄好了?杨铭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赶紧命人往苏南的包间的铜柱里加冰盆,又亲自从冰窖里端出两份冰好准备自己吃的水果捞。边吃边谈呗,一人一份正好。
哪知到了包间,外面却有两名士兵守卫着。杨铭心里充满了疑惑,谁知自己走上去两名士兵也没有阻拦,反倒是帮她打开了门。
就这样,杨铭手里的两份水果捞被里面的俩大老爷们一人一份接过去了,然后大快朵颐。
“还是老太太周到,知道我们赶路渴了,特地做了这冰盆来吃。”
“回头本王把府里厨子叫过来找老太太学学,自上次回去后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了。”
杨铭一脸黑线,但是她敏锐地听出了上次来过的那个男人在自称“本王”,据她的了解,能这么自称的,十有八九是江南王本尊了。
“多谢王爷夸赞,回头您走的时候草民把方子一并写了交给您带上。只是,还请您嘱咐好厨子不要将小人的方子外传的好,草民一家老小就靠祖传的方子吃饭了。”
江南王不置可否,没有回答。苏南忙解围:
“老太太,王府的厨子都是死契,王府的用人您放心,不会让您为难的。”
看着吃得正欢的两人,杨铭可来气了,那明明是自己的份诶。。。
“老太太请坐,等我们兄弟俩吃完的再说。”
于是,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江南王和苏南俩人呼哧呼哧的吃东西的声音。
没一会儿,俩人留恋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盆碗,擦擦嘴。杨铭见状让人进来收拾掉,换上一壶菊花茶。
“不知道王爷找草民所为何事?”
江南王目光锐利地看向杨铭,杨铭的背景苏南调查过也告诉过他,一个乡村老妇,儿子死了以后忽然就大放异彩,听说于文采上也有些涉猎。去村子里调查听说老太太是王家庄的,听王家庄的人说,王老太太一家是逃难过去的,没看出这家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说特别,就是王老太太的父亲爱往山里跑,说要找什么珍稀的药材。她父亲还爱喝酒,喝了酒就打老婆孩子,终于有一天喝醉了掉河里淹死了。王老太太的母亲便独自做针线养活孩子,在王老太太嫁人后,没多久便积劳成疾一命呜呼了。因此,没有人知道王老太太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本王平时虽然公务繁忙,但是也听说了老太太您的善举和才名。这次表弟带着您进献的水车,可是帮了本王很大的忙。因此,本王这趟来,是特地来拜访您的。”
说完,江南王拍拍手,外面立刻有人进来,手里拿着一些礼品盒子。
“这这这,这我可不能要。草民虽然在来江南贵宝地时间很短,但是这里民风淳朴,草民一家才能迅速安身,这都赖于王爷您治理有方。草民做的事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况且,江南平安,草民的生意也就兴隆,二者相互依存,不是吗?”
听着杨铭充满哲理性的谈吐,江南王越发肯定杨铭父亲可能是个郁郁不得志的隐士大能。要不是她大儿子死了,儿媳一家被驱逐,她可能要把这些才能都带到棺材里去的吧。真是埋没了这等人才啊。
“老太太真是见识广博,本王受教了。只是这些都是本王的私房,和管库无关,都是本王对您真心的感激之情,您就收下吧。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请您不吝赐教。”
见江南王说得这么诚恳,杨铭面色渐渐松缓。她想了想,郑重道:
“王爷,草民还是不能收。您要是真的有心的话,留着以后赈济灾民用吧。”
“咦,老太太您可别胡说啊。”
苏南一听有些急了,这些话可是妖言,哪能随便说出口的。
“无妨,老太太请讲。”
“是这样,如果王爷您翻阅典籍应该知道,大旱之后最怕的,是大暴雨。这旱灾后的大暴雨,可不是什么及时雨,而是会形成洪水的大雨。到时候,地里的庄稼。。。”
杨铭边说边抬头观察江南王的神色,见他并未阻止,便继续说道:
“大暴雨之后的收成,不用草民细说您也知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大暴雨之后的瘟疫。”
江南王面色铁青,他主要是个武将,手下文臣集团的人虽然众多,但是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他也四十好几了,从小到大的经历是不用翻书就能找到答案的。眼前这个老太太说的话,好像是真的。
小时候他住在京城,也时常听说过哪里哪里旱灾,随后就爆出瘟疫。没有人追究过是不是旱灾后的大暴雨导致的瘟疫,他也从来没有把二者联想到一起过。
他掌管江南这块地方将近十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瘟疫,所以他在这方面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老太太,您既然知道这么多,可有对策?”
直觉告诉江南王,眼前这个老太太能抵得上他一个文臣集团。
“一切只能对症下药。旱灾是不可逆转的,好在有水车可以缓解灾情。接下来,我们就要未雨绸缪,动用人力多挖一些排水的沟渠。大江大河大湖的防水堤要好好检查是不是坚固,暗中派信得过的人去暗访。”
江南王一边听一边点头,恨不得拿笔记上。早知道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书记员了。
“只要大暴雨对庄稼不产生影响,后面的瘟疫就不会产生了。所以,追本溯源,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杨铭认真地看着江南王,充满学识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将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折服。
“有句话冒昧问一下,您可以选择不回答。”
“请问。”
“不知您的学识师承何人?”
杨铭翻翻王老太太的记忆,好像最神秘的人莫过于原身的父母了。记忆里,这两个人从来不吵架。但是她的父亲喝醉酒就会打她妈妈,她妈妈从来不反抗,逆来顺受。杨铭都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早就存了死志,不然为什么女儿出嫁了就忽然死了。即使生病,不也应该有一个过程吗?这也让王老太太特别偏心嘴甜爱哄人的小儿子一家,不待见嘴笨老实的大儿子一家。
“小时候先父教导过草民一段时间,尤其在喝醉酒的时候,总是有很多惊世骇俗之语。草民每学一段时间,先父就烧一些书籍。后来书籍都烧光了,先父就也没再教导过草民了。至今草民仍有很多疑问,可是先父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后来他喝醉酒失足掉入河里。。。”
说完,杨铭心里嘿嘿一乐,书也没了人也没了,看你们怎么调查。
“看来先老太爷是个隐士大能啊。”
至此,苏南和江南王都相信了杨铭的话。毕竟,一个一只脚都迈进棺材的老太太有什么好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