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穿过来的时候,正是把自己大着肚子的儿媳一家子赶走的时候。猜得不错的话,娘仨儿正在村外的破庙里住着。这大冬天的,不知道娘仨儿是怎么熬过去的。
农村的夜晚很安静,原身王老婆子住在小儿子家的西厢房 。晚上没有灯,劳累了一天的庄稼人早就睡得鼾声震天了。
王老婆子能够得到小儿子家一家的供养,也是自己聪明。她值钱的东西一直都是藏起来的,就在自己的死鬼老头子的坟墓前埋着。所以,小儿子的媳妇张氏来房里摸过好几回都没有翻到东西,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了。
杨铭一不做二不休,她是知道小儿媳藏私房钱的地方的,就在鸡窝里,以为她不知道呢。她把屋里能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带走了,还去鸡窝里摸了几个鸡蛋和张氏藏的钱罐子。
可是,这么晚了,她总不能去坟地吧!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是天道拜托过来做任务的,天道不可能放个鬼出来吓唬自己吧。而且,作为一名专业的理科生,坟地里的鬼火也只是磷光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根据记忆,摸索着往坟地走去。这夜里的月光真是不错,杨铭背着大袋子,吃力的弯着腰,把村里一个醉鬼都给吓得一个激灵飞奔回家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夜不归宿喝过酒,天道默默地给这个任务者在心里竖了一个大拇指。好人啊!
挖出原身王氏藏的钱罐子,里面足足有几百两银票,还有几十两碎银子和一些首饰,都是死鬼丈夫留下的好东西,她一个儿媳都没有给。她将来,是要传给孙媳妇的,到时候压这两个穷鬼儿媳妇一头,让孙媳妇和自己一条心。
坟地就在村子边上,并不是很远。她拿到钱后又吭哧吭哧地往破庙赶去,希望能赶上儿媳几人。
还好,远远地看过去,破庙里有灯光。按理来说,这落魄的娘仨儿是没钱点灯浪费的,看来双方已经接触上了。
“青青,青青,你在里面吗?”
柳青青听到婆婆熟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自己这里已经没有可以搜刮的东西了,难道真如隔壁大娘说的,婆婆想要把两个孩子抢过去卖掉吗?
“杨大哥,麻烦你能帮我看下孩子吗?我,我不能没有他们的。”
柳青青牙齿咬着唇,才见面半天,就让人家照看孩子,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可是,眼下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外面的人是谁?”
杨润看到柳青青决绝的脸,感觉外面的人的声音虽然很温和,但是却不是柳姐姐想要见到的。难道,是她前夫家的人吗?
“你不用管,我去去就回。”
柳青青并不回答,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娘,我们母子三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您,您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杨铭气喘吁吁地擦这头上的汗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都是值钱的东西。
“还好追上你们了,我还怕一个不小心跟你们错过了。这包是咱们家的贴己,你给收好了,不要让外人知道。”
柳青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袋子里沉甸甸的东西,不知道婆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夜里一路追你,渴死我了。可有水喝?”
“有,您跟我来。”
柳青青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她看到婆婆却是风尘仆仆,全身是泥。
进入破庙,杨铭故意惊讶地叫了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儿媳娘仨儿做什么?”
说着,做出戒备的姿态。柳青青从她身后走过,绕到窗边,拿一只破碗倒了水,递给杨铭。
“娘,他们都是好人,您不要大惊小怪。中午要不是遇到诸位大哥,您就见不到我们了。”
“是啊,这位大娘,我们到的时候,柳娘子正在上吊呢。”
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站在房梁处比划着:“就在这边,绳子都绑好了,一个大的,两个小的。”
“青青,你,你就不能等等娘吗?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啊。天下哪有当娘的把自己儿子一家往死路上逼的啊!”
柳青青疑惑地望着她,杨铭继续演戏,含泪解释道:
“诸位好汉不知道,我那小儿子一家如蛇蝎一般恶毒。我听到他们谋划要毒死我儿媳和孙子,好霸占我大儿子留下的房子。可怜我贤儿一生孝顺,为人正直,我不能让他尸骨未寒就连他的妻儿都保不住啊。没办法,我只能假装把他们娘仨儿赶走了。”
现场听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流泪了,都说铁汉也有柔情,果然不错。杨铭抹了几把眼泪,继续说道:
“我得知他们娘仨儿早晨离开的村子,我一直等到晚上,小儿子一家都睡着了,才悄悄卷了自己的东西来找青青他们母子,想带着他们一起跑路。你们不知道,我小儿媳家在这附近是有名的村霸,我听说他们为了斩草除根,准备天亮后就派人来抓走我这一对孙子孙女,卖了换钱。”
柳青青听杨铭这么一说,也急了:
“那,那可怎么办?”
“别怕,孩子。天下那么大,岂能没有咱们的容身之所。娘这不来找你们了吗,咱们一起逃走。”
“大娘,要不,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是商队,有专门的护卫。”
果然,听说他们要走,杨润开口帮忙说话了。
“那怎么行呢?你们出来行商的最是辛苦,家里多少人牵挂你们,我可不想连累诸位英雄好汉。”
“可,可你们都是老弱妇孺,根本没有自保之力的。”
“二叔,我们帮一帮他们吧。他们,他们太可怜了。”
其实,杨二叔又如何没看出来杨润对这个小妇人的意思?如果人家婆婆没有来,私下里把人带走,然后再撮合成一对也不叫事儿。可是人家婆婆来了,总不能。。。
“二叔,您说句话啊!”
“咦?你这小后生是不是看上我媳妇了啊?”
杨铭边说边往行礼袋子里翻找着,一会儿拿出一张休书来。
“你看,这是我找族里开具的休书。我儿媳已经是自由人了,你要是嫌弃孩子的话,我可以带着我的孙子孙女,保管不打扰你们的小日子。”
“大娘,您,您怎么胡说八道呢。您,您。。。我好心。。。”
杨润语无伦次说不完整话,而柳青青也红着脸站着,没有说话。她现在大着肚子,为了孩子,她也得找个依靠啊。刚刚半天在破庙里,杨弟对她们母子三人照顾有加,打消了她想死的念头。如果真的可以,她。。。。
“既然大娘这么说,那您也就算是柳娘子的长辈了。我呢,是这孩子的二叔,咱们两个当长辈的,就把亲这么定下了,您看如何?”
“二叔,您这也太。。。太仓促了。。。我。。。柳姐姐她。。。。我,我去喂喂马,一会儿,一会儿好赶路。”
“哈哈哈”
破庙里的人看到杨润这个样子,一起笑了起来。
“青青,你也去看看马儿怎么样了,一会儿我再找你。”
“是,娘。”
柳青青还是习惯叫杨铭娘,一时也改不过来了。
月光下,一对苦难的璧人站立着。
“谢谢你。”
柳青青轻轻地道谢。
“不不不,是我,是我谢谢你,愿意,愿意给我一个家。我,我会对孩子们好的。也,也会对柳姐姐你好的。”
月光总是感情的催化剂,两人的感情,在这一夜的月光下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