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弦伸手接过余安递给他的水杯,疑惑问道。
"我陪你一起回去啊。"
少女回答的十分自然。
宫弦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
"不是,你跟我回家干嘛?"
毛头小子脸唰一下就红了。
跟自己回家?难道……
余安古怪地看他耳侧不正常的绯红,解释道。
"你别多想啊,我只是无聊又不想做任务才跟着你出来玩玩。"
谁能告诉她少年这副怀春的模样是干什么哟。
"哦。"
就知道。
宫弦冷静下来后,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背兜清醒清醒。
怎么可能喜欢他嘛,咱就是说吸了雾气,还带降低智商的?
夜幕降临,余安在阁房休息。
今夜月光并不很亮,烛火一直在锲而不舍的摇曳。
余安索性没管,任凭它被涌进的风吹的东倒西歪。
"小统,家破人亡的命运真的改变不了吗?"
余安用手拢着烛火,那即将熄灭的火光又倔强的燃烧起来。
"宿主大大,人物命运不可逆转,况且只要主人物没有事……"
小统无奈,系统也无法改变别人的人生。
它知道自家宿主心软,可即使救了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悲剧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救得了一个人,还有另外的,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么?
我们终究不是救世主。
余安叹口气,娇俏的面庞划过不忍,她要亲眼看着他家破人亡……
某处荒野.
引烛将手中的名单将随意折叠后,朝身后妖族发号施令。
"下一个目标一一宫陵城。"
"是!"
青叶宗.
"哎,你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妖皇出世了!各地的人皇拼死相护还是不敌,有好几个都陨落了。"
"妖皇?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会……"
"喂!你们几个不用练功了是吧?"
乔柯一声大吼,那些闲聊的人群纷纷做鸟兽飞散状。
"真是的,一天到晚就会八卦。"
危难来临的时候八到有用?
还是他们觉得仅凭一张嘴就能够打败妖族?
乔柯心里嗤笑一声,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高挑的少女手持长枪,面色凝重。
妖皇吗?
兰时看到人间的地形图发呆,时间来不及了。
不知道,那个便宜徒弟能不能赶上最后一面……
"哇,快打仗了,还发呆呢。"
殷折用扇子勾住兰时的肩膀,啧啧称叹。
"妖族的速度还真是快啊,人间快成地狱了。"
"我看你挺幸灾乐祸。"
兰时扒拉开手,乜了他一眼。
"算出来什么了?"
殷折一副西子捧心状。
"哇,好冷漠,一来就谈正事啊。"
兰时就这么直直盯着他,没有一丝情绪。
他知道师兄是想让他放松一下,可如今情况危急,早做准备的好。
殷折受不了小师弟的眼神攻击,求饶。
"行了行了,你别急嘛。"
装模作样的轻咳几声后,他正色道。
"妖皇出世,肯定会找人报仇。"
"万妖之渊……守不住的。"
兰时挑眉,清冷的人带上几分不羁,迷人又危险。
"这么笃定?那非要一试了。"
两人都相视一笑,他们不仅是师兄弟,更是应敌时能放心交付后背的战友。
不信命,即使是天命,也会放手一搏。
"有一门禁术,是师尊交给我的。"
兰时沉吟半响。
"伪神。"
或许吧,或许命如浮游,可总要为些什么而活着,那些让我们一次次坚持下去的,就是心之所向。
……
余安和宫弦两个紧赶慢赶,终于只差一天便可抵达目的地。
少女实在支撑不住挥挥手,哼哧哼哧道。
"不行了,不行了,歇一会儿。"
天空阴沉沉的,落雨前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要下雨,肯定有不好的事。
宫弦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眼底的青黑遮掩不住。
这几天几乎马不停蹄的往宫陵城赶,他也看出余安几近濒临极限,可她还是咬牙坚持,努力不拖后腿。
虽然嘴上不说,但宫弦心里是心疼的,更多的是感动。
一路上他们听过许多传闻,无数版本,每个人都惶恐。
未知带来的威胁在不断放大。
宫弦一路都在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可一座座破灭的城池,无人收拾的乱尸,无一不昭示着战况的惨烈。
人间的战乱几乎一发不可收拾,上面仙界派来的弟子也已身首异处,像飞蛾扑火般。
人皇所守护的城池无一不成了死寂的空城……
余安默默跟在宫弦身后,掠过一具具尸体。
沉默,是最好的陪伴。
系统说的没错,她做不了很多,甚至给人收尸都没法。
深深的无力感和疲惫折磨着余安。
"会没事的,"少女拍拍肩膀,安慰他,"毕竟……"
"诶,宫陵城也被屠杀了!"
"什么!完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们将成为刀俎上的鱼肉啊!"
……非要这时候打我脸是吧?
啊啊啊啊,疯了!
宫弦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
宫陵城…屠杀…母亲…兄长……
不!不可以!
少年像疯了一样朝城池奔去,眼眶通红,血丝可怖的朝瞳孔蔓延。
不会的,阿爹那么厉害,还说要看我学成归来和他比试比试,怎么不等他?
怎么…不等他。
跟过路上看到的空城一样,宫陵城给了他答案。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些普通百姓,有的面露恐惧但毫无抵抗之力,有的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捅了个对穿。
伤口泛着淡黑色的妖气,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咿呀孩童,一个不曾放过。
余安气喘吁吁的跟来,看见这幕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心脏好像被揪起。
一个母亲护着孩子想让他活下来,这场景每刻都在上演。
宫弦面沉如水,他料到了他们的结局……
血液已经变得粘稠,踩出一个个血脚印,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双腿在向他抗议,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天空,突然开始飘雨。
每一个血流成河的场景都会飘雨么。
上苍啊,你也在悲泣吗?
走了几步,宫弦看到了自己生活十几年的家。
他侧脸对着余安,表情麻木。
"太安静了,记忆里的家该是吵闹的才对,因为我总是闯祸,被父亲训斥责罚。"
"还记得阿兄和阿母就在旁为我开脱,说我真性情,是宫家好男儿。"
少年咧开干裂的嘴唇,想到美好的回忆,笑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