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儿慢慢睁开了双眼,看见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面色慈祥正看着自己。
滂沱的大雨骤停,一道光芒破开蔽空的乌云,照在老者的身后。
开始有更多的光芒破开乌云,布满老君身的四周,他只能看到光芒中央的老翁,满头白发,眉长五寸,神态祥和,身负光华。
虎儿刚刚醒来的昏昏的眼睛,霎时间便布满了光亮直勾勾看着面前的老者,挣扎着要起身张口说话。
只有一句轻声的“啊”,自他喉间传出。
明明是下雨天,可是嗓子火燎火燎的,说不出话,只是动了一下,胸口就好似一整块的火炭在烧,纠动着。
疼得厉害。
手脚也使不上力。
虎儿抿着嘴摇了摇牙,原本昏睡时流出的泪水已经止住,看见在自己面前的端坐在光华中的老者已经抬起头眼神柔和望向远方。
他又动了动胳膊,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便好似火烧一般疼痛,疼得很,疼得他想哭。
真的想哭出来。
但是要忍住,他告诉自己要忍住,他想拜倒在前辈的面前,可是手臂使不上力气,左手的胳膊刚碰到地面就火辣辣的疼。
他已经在忍着了,但是,可还是使不上力气,感觉胳膊负担不了身子扭过去的重量,左臂和右臂一样疼痛,只是接触到地面,就疼得厉害。
更不要说压着。
前辈已经没有在看自己了,他想要拜在前辈的面前,咬住了牙关,开始用头从侧边顶着地面。
用头顶着地面帮助自己翻身。
身子开始摇晃,开始逐渐向左偏过去,身子将左臂压在身下,火辣辣的疼。
他感觉自己的左臂被自己压扁了。
“嗯”,一声闷哼忍不住从口出发了出来,虎儿再一次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还是没坚持住。
“啪”地一声躺落了下来,再一次面对着天空。
虎儿没有犹豫,再一次侧着头一拱一拱地,用头支撑着帮助自己翻身,身体再一次倾斜了起来,整个身子的重量再一次压在左臂上。
又是火辣辣地疼,真的想喊出来,但是不行,喊出声就泄了气了,就会掉躺下的,拜师要诚恳,要拜下去。
虎儿心里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三年,他出关城三次,见山便拜,逢水便跪,都没有遇到一个愿意教他的,甚是没有一个会向前辈这样离他这般近的。
每一次都跪到膝盖流血,可是只要一想到妖兽肆虐将自己的亲人当做食物的画面,他就会告诉自己,死也不要放弃。
这点疼又算什么。
虎儿牙关咬的死紧,心想着,这点疼又算什么。
身躯一点点侧偏着,慢慢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住了自己的胳膊,疼痛在一点一点清晰地加重着,额头也在泥泞中一直拱着,开始流出了血。
整个小脸就在泥泞中拱的满是污泥。
终于,身体侧过了大半个身位,虎儿松了口气,任由自己的身躯面朝着泥泞拍了下去。
“啪”
混合着血水、雨水的泥泞拍了一声响。
虎儿用头顶着前面的泥土,再一次咬着牙,将自己上半身顶了起来,然后拼尽自己的力气将双臂放在前面,想要试图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可是,双臂伏在地面上,一吃劲就火辣辣地疼,使不上力气就好像面条一样,疼得他蜷缩了起来。
双臂双脚吃力,都火辣辣地疼,像一只熟透的大虾。
蜷缩一般跪在老君身的面前。
手臂尽力放在前面合着,跪拜行礼的模样。
老君身的眼神缓缓从远方看向面前的少年,十岁模样,额头上布满了伤痕,还有正在滴落的鲜血,蜷缩跪拜在自己的面前。
双手尽力地向自己行礼一样,细细去看,都能看到这少年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轻轻晃动着。
老君身的目光好似自遥远的远方穿透重重世界,落在虎儿身上,虎儿也感受到了这一目光的注视,轻轻颤抖的身形,努力咬牙维持住了摆动。
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嗓子还是火辣辣地疼。
根本开不了口。
就在虎儿感受到老君身视线注视的时候,他眼中的世界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明明跪在泥泞中当中,但是突然间周围满是一望无际的青草,一派春季新生的画景,有春风微微拂过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都在跟着微微晃动。
青草有些咯人,好疼。
就这么跪在青草中,天明到天暗,一日又一日,又是一个天明到天暗。
奇怪的是,不会感觉到饿,就是感觉到自己的双腿疼,开始剧烈的疼,然后疼到麻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春风细雨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成了灼热的夏日,烈日悬空暴晒,虎儿感觉自己跪在一块烧红的板子上,滴落下的汗珠也会“呲”一声地消失不见。
又是这么跪着,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好像跪到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开始有泥土覆盖在自己的双腿上。
有植物顺着自己的双腿覆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炎炎夏日,又成了秋风阵阵,枯草叶落。
总之就是这么每日每夜地跪着。
后来又成了漫天飘雪的寒冬,一片片鹅毛大的雪片覆盖在自己身上,冻得直抽抽,整个小圆脸好像都结了霜,呼着气都白茫茫的。
一层霜覆盖在虎儿的眼睫毛上,随着眼皮上下移动,虎儿也好似会随时睡过去一样,但是总是在最后又撑开了眼。
就这样,跪了三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