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野上前了一步,“她还说你来是为了复仇,这是真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出现在墓地,为什么跟他说他的母亲也死的不明不白,但他知道南栀是真的变了,她无欲无求的表面之下蕴藏着一颗喷薄的火焰,像是要把他们燃烧殆尽。
南栀不紧不慢的绕过了他,“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知道之后你会帮我吗?”
赵泽野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不管真相如何,他觉得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南栀背对着他,看着那天边昏黄的晚霞,缓缓的说出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南栀是无波无澜说着这些的,可是赵泽野的心里却像豁出了一个大口子,没想到南栀的娘亲经历了这么多,而杀害她娘亲的第一凶手就是他的娘亲。
等故事说完了,南栀才告诉他,“所以你娘的死不是意外,她的自杀是为了赎罪。”
此刻,赵泽野很想看看她的表情,他想安慰她,想抱住她,告诉她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想陪在她身边,那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事你压在心里好久了吧?”
怪不得自从重遇她,她就没有真正的从内心发出真实的笑容,将这件事埋在自己的心底一定很苦。
南栀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从他的胸口传了出来,“所以你到底会不会帮我?”
“既然他们有罪,那我自然不会包庇,我,和你是站在一起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公主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俩此时的和谐。
赵泽野缓缓松开了南栀,仿佛刚才的拥抱再正常不过,没有什么可避讳旁人的存在。
“公主怎么到这儿来了?”赵泽野有些嗔怪,像她这样的金枝玉叶不应该来后山这么荒僻的地方,身后竟然没有跟着人。
公主傲娇的昂着头颅,眼睛在南栀身上只顺带着瞟了一眼,直直的看向赵泽野,“我听下人说你在后山给二夫人扫墓,所以就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既然她都已经过来了,赵泽野就拉着她给二夫人上了一炷香,这些时日好像是有些冷落公主了,也许是因为他被南栀扰的心神不宁,也许是他觉得公主好像有些变了,他不怎么爱和她亲近,只是保持着对待妻子应有的态度。
南栀低垂着头,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电灯泡,在这儿有点碍眼,她忽略自己心里的不适,准备抬脚离开,却被公主伸手拦住。
“这不是姐姐吗?怎么不说话呢?刚才我差点没有注意到你,你进府之后,我还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呢,都怪夫君一直拉着我,黏我黏的不行。”
听她这么说,南栀面色不改,“你我身份有天壤之别,还是不要和我这个私生女多多接触的好。”
公主的笑意也不达眼底,“说的也是呢。”
刚才公主看到他们两人抱在一起,还以为赵泽野已经认出了她曾经假扮自己的事情,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南栀并没有说出来,她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不得不提防着,这就像有一个把柄在对方的手中,让她颇为的不自在。
南栀刚回去,下人就说将军夫人有请有事相商,南栀嗤笑一声,她能有什么大事,就算有,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想出的坏点子罢了。
果然,她们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将军夫人就切入了正题,“南栀啊,听说你之前一直跟姥姥生活,我们想着她的养育之恩是不能忘的,我们做父母的也应该去好好拜访一下老人家,给她带点礼品什么的,算是我们对她的感恩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我随你一起去瞧瞧。”
南枝眼神萎靡,没想到她打主意打到了自己姥姥身上,果然恶毒的人总是能想出更恶毒的办法,她才不会带她去见自己的姥姥呢。
于是他说道,“那恐怕是不用了,姥姥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才来投奔的你们,否则我又怎么会孤身前来呢?”她心里暗暗祈祷,刚才都是胡言乱语,姥姥千万不要听到呀。
将军夫人颇为失望,看来自己的算盘要落空了,但她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姥姥留给你的就真的只有那一颗珠子?”
南栀点了点头,“母亲,我骗你做什么呢?而且我都很有诚意的将珠子献出去了,难不成那颗珠子现在不在母亲的手上?”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将军夫人,可不就是嘛,她现在连那颗珠子都没摸过一下呢,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你这话说的,将军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吗?你既然也知道你母亲是狐族的,那你是不是也修炼过?”
南栀心里冷笑,原来她也打起她内丹的主意了,“我哪里能够修炼呢?母亲虽然有狐族血脉,但父亲却是凡人,这种资质是不够格的。”
将军夫人彻底失望了,既然没有了利用的价值,那她也不会让这个私生女再留下来了,她眼中闪过了一抹狠毒的光芒,表面上却温和的笑着,好像刚才想杀了她的,不是她自己。
而南栀也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也许今晚计划就可以开始了,正好将军今天晚上也会回家,那么这场好戏就要上演了,于是南栀也回以微笑,好像就是一对没有嫌隙的母女俩。
晚上,公主准备了两坛子酒,准备和夫君畅饮一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她回来了,赵泽野就一直在忙,一点儿也没有亲近她的意思,她如果不主动一点,恐怕他们都要成为最陌生的夫妻了,她不想这样,她是真的要和赵泽野过一辈子的,既然如此的真心,那她又何必端着公主的架子呢?
赵泽野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竟然是漆黑一片,他喊下人,也没有一个人回应,这气氛真的是太诡异了。
正当他犹豫着,房门大开,公主手上提了一盏微弱的灯光,声音如婉转的莺啼很是娇媚,“夫君,快进来呀。”
赵泽野感觉到了公主不同以往的热情,竟然想到了新婚之夜,公主主动勾起自己的脖子索吻,他的心突然燥热起来,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进屋之后反手将门给带上了。
“你怎么穿这么少啊?”赵泽野看着公主身上只穿了一层薄纱,隐隐约约的透露了许多风情,美人欲露不露的模样最是让人欲罢不能,赵泽野也不能免俗。
公主端起了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饮过酒了,你近日这么冷落我,是我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吗?”
赵泽野摸了摸鼻子,好像确实如此,于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只不过最近政事繁忙,所以才冷落了你,真是对不起。”
“男儿本来就应该志在四方,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怪你呢?只是希望你不忙的时候能够想想我就足够了,”公主与他碰了杯,然后喝下了她特意寻来的梨花白,赵泽野喜欢这酒的滋味,多品了几杯,趁着酒意将美人揽在怀中,将她的红色纱衣退了下来,公主身上只剩下一层亵衣,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赵泽野不是急色之人,他喜欢在灯光下看美人,犹记得公主刚嫁给他的时候,那一夜红烛让他看见了风情,只是在他刚挑开她的系带时,手下的动作却停住了,僵硬了半瞬,酒意也消了大半。
见他突然停了下来,公主不明所以,娇声问他,“怎么了呀,夫君。”
公主抬起头,看到赵泽野眼里的欲火慢慢灭了下来,用一双非常冷漠而又陌生的眼神望着她,好像从前一直不认识她似的,她心慌意乱的想抬手抚摸他的脸颊,赵泽野却往后也退,冷漠的说道,“你先睡吧,我突然想起来书房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先过去一趟。”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又合上去了。
公主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感觉到有风穿过她的身体,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这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赵泽野慌忙离开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看到公主的右胸上洁白无瑕,那才是让他引起怀疑的地方,他无数次抚摸过公主右胸上那个粉红色的胎记,像是小小的花瓣,这是他曾无数次吻过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是今天,他却发现眼前这个公主竟然没有那个胎记,这太古怪了,不是吗?
他心绪难平,拿着佩剑就在空地上舞了起来,像是要抒发自己内心的不平,这种诡异感怎么也消除不了?难道他的公主从来不是同一个人,那和自己每晚云雨的公主又是谁?眼前这个才是真的还是那个才是假的呢?
将军回到了府中,看到自己的夫人和南栀坐在一块吃饭,他颇觉得讶异,没想到她们关系竟然相处的这么好了,就连他们的女儿赵泽眠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赵将军看到屋中燃起了熏香,和以往的味道不同,他轻轻嗅了嗅问道,“这香味,也挺好闻的,夫人,这是从哪儿换的香呀?”
将军夫人笑呵呵的指指南栀,“这是你宝贝女儿给你送的香,她呀可孝顺了。”
将军在军营里待了一天,本是很疲乏的,可是闻了这香以后竟然觉得精神大好,特别清明,便夸赞自己的女儿说道,“南栀啊,你有心了。”
南栀笑了笑,“这都是做子女应该做的,我就不打扰父母吃饭了,先退下了。”
屋子被南栀缓缓关上,南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香可特地是为他们准备的迷魂香,入了此香,就会暴露他们最大的欲望和野心,变得丑陋不堪,明天早上一定会看到一出好戏的。
路过空地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身影在上面舞剑,他出手狠厉,不拘一格,英姿飒爽,绝对不输给赵将军本人。
南栀默默的观赏着,并不想上前打扰,而赵泽野却看到了他收回了剑势,慢慢平复了紊乱的心。
相处这么久,他们好像没有一起看过星星,赵泽野虽然只喝了几杯梨花白,还是有些醉了,将她揽过腰身,一把带上了树,南栀没反应过来,等她被迫仰起头,看到的是满天的星光。
赵泽野一头歪在她的肩膀上,此刻像一个脆弱而迷茫的孩子,南栀看出了他满身的落寞,以为是今天对他说出的往事让他烦心,手不自觉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就当做爱心泛滥好了。
“我总觉得失忆以后我所经历的事情好像都让我被迫接受着。认识你们我很高兴,到了赵府以后认识了家人,我也很高兴,后来被迫娶了公主,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也很开心。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这些都藏着虚假和伪善,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楚,我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了谁?”
南栀默默听着他的心声,他们都在被迫长大,不管愿不愿意,这都是他们必经的旅程,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南栀没有出声,任由他发泄着。
“我也没想到我的初恋竟然会是我的姐姐,你说可不可笑,如果我从始至终都不是这个少将军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南栀看着远方远处的厢房自言自语的说道,“等结束了,我可能就离开了。”
赵泽野很不满意她的回答,抬起头静静凝视着她,“难道你要离我而去吗?”
“没有谁会陪着谁一辈子,这很难做到,”南栀苦笑着说着。
也许赵泽野永远不知道,她做过他的妻子,做过他独一无二的公主,可没关系,她记得那份记忆就够了,虽然短暂,但却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
赵泽野松开了她,双手掩面,不知在思索什么?然而南栀却好像听到了他低声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小鹿,南栀听着这声音心如刀绞,痛苦的闭上了眸子。
公主则站在不远处,看着树上的那一对,眼底满含恨意,将身旁一棵树上的枝桠给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