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面容憔悴,知道他肯定一夜都没有休息好,也不想再打扰他休息,便将怀里的护膝送给了他,“我本来也不想过来的,只是有些担心你,而且还想着把这个送给你,所以就亲自跑一趟了。”
看着那崭新的护膝,赵泽野不禁动容,“这是你亲自绣的吗?”他觉得像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应该不会亲自动手才对,可是在接过护膝的那一瞬间,他却看到了她的手上明显有被针扎过的痕迹,忙反握住她的手仔细端看,这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南栀不自在的想把手缩回来,“我反正在家也没事做,就给你亲自动手了,可能绣的不太好,你不要嫌弃。”
赵泽野怎么可能会嫌弃,他现在恨不得将这对护膝收藏起来当作珍品一样,这天底下没有比他媳妇儿更好的女子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是有多么的幸福,但是同时也舍不得他太过劳累。于是在她手心吻了一下说道,“以后不要再亲自动手了,我舍不得,这双手,不必为我洗手做羹汤,也不必为我操劳家务,你只需要涂上美美的指甲,闲来无事时看看书写写字就行。”
这是赵泽野的真心话,也是他萌生出了对妻子的爱意。
军营中毕竟还有许多的要事处理,他们不能闲话家常,只能匆匆道别,不过在走之前,赵泽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晚上就回家去看她。
赵泽野拿着护膝走回来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是少年的英气和满面春光,有小将问他,“公主这是送什么好东西来了,少将军这么开心?”
赵泽野像小孩子一样炫耀道,“公主送了我一对护膝,还是她亲手做的,大老远的就给我送过来。”
“公主一点架子都没有,像个小媳妇似的忙前忙后的为你转悠,少将军可真是好福气啊。”
他身边的一个副将说道,“可不是嘛,此前听说少将军不在了,她还特意为你少将军守节,这样的女子可真是世间少有。”
赵泽野心里飘飘然起来,没想到被一个人这样需要和在意是这种感受,想起自己和她成亲到现在也没为她送过什么东西,颇有些懊恼,不如回家的时候特意去商铺看看,送给妻子一些东西。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军队里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也查出了根源所在,竟是那枯井被扔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个缺心鬼做的,揪出来定饶不了他们,好在少将军和将军并没有用井水吃饭,他们是从家中备的干粮,这才免了一场劫难。
赵将军看他儿子那迫不及待想回家的模样,心里也知道他这是新婚燕尔,也不忍苛责,便让他先回去了,自己还要留下来去揪出那个幕后凶手。
赵泽野得了令,马不停蹄的就往家赶路,经过一家胭脂铺时他顿了顿,从马上一跃而下,掌柜的见有客人进来,马上前来招呼,“客人想要买什么东西?是为家里的夫人买的吗?我可以为你推荐推荐。”
赵泽野看得眼花缭乱,实在不明白一个女子要用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多,又是脸上涂的胭脂水粉,各色品种琳琅满目,又是身上戴的金银首饰,他都觉得戴在自家娘子身上非常好看,于是一股脑的全都买下来,像个土财主一样,掌柜的可高兴坏了,忙都给他打包起来,赵泽野付了银子,带上东西就骑马往家里赶。
南栀给他送完东西以后也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茶楼喝茶,顺便听一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说书,她其实来人间次数不多,还没有好好感受一下人间这样的氛围,如今有了这个闲暇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说书的说的是一个书生遇上狐狸精的故事,书生被狐狸精勾引,吸走了精气,未来的仕途都不要了,只想着与狐狸精日日缠绵,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茶楼里的人都鼓掌叫好,可南栀却觉得闷闷的,明明是那个书生禁不住诱惑,却反倒要来责怪狐狸精没有下限,不知廉耻,世道对女子总是少了一份公平,而且狐狸精也有好的,不是吗?
察觉到公主的不高兴,迎春问道,“是不是觉得闷了,要不要咱去其他地方转转呢?”
南栀也听不下去了,起身准备离开,谁想到迎面碰上一个扒皮,拽着她就不让她走,偏说刚才她撞到了自己,要么陪他乐呵乐呵,要么就赔钱。
迎春上前就打了那个扒皮一巴掌,“你好大的狗胆,知不知道咱们家主子是谁?”
这扒皮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高声说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又是谁?你跟她说。”他指着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厮说道。
小厮狐假虎威起来,“咱们少爷可是将军夫人的外甥,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咱家少爷看上你家小姐,那是你家小姐的福气,识相的最好乖乖坐下来,陪我家少爷喝上两杯。”
南栀这才知道,原来他算是自己的表弟呀,成亲那天她盖着盖头,也没看见来往什么宾客,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是这个泼皮竟然当街就敢戏弄她,真的是狗胆包天。
她笑了一下,但笑意不达眼底,“你最好收回自己的话,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她婆婆在她面前都不敢如此放肆,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敢如此猖狂,等她把她的身份说出来,保证让他跪地求饶。
泼皮冷笑一声,将扇子一下子打开,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我还真想知道我是怎么吃不了兜着走的?”
小厮把他们俩包围在中间,让她们走不得,等在马路旁的车夫迟迟看不到公主他们下楼,上去寻找时发现她们被人欺负了,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忙回府去准备找人来帮忙。
正巧这个时候赵泽野到了家,正准备去找自己的娘子呢,就看到车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自己的娘子出事了吧?询问之下果然如此,忙又骑着马往茶楼奔去,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自己的娘子,他去了一定不会让他泼皮好过。
他到了茶楼连马都没有拴,就急匆匆的往楼上赶去,果然看到了泼皮还在场,而他的娘子坐在一边,腰板笔直,一脸的从容淡定。
赵泽野二话不说,就上前揪住那泼皮的衣领,然后一个拳头往他的脸上揍去,身边的小厮都吓傻了,一时间忘了动作阻止他,直到一双柔弱的小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他这才喘着气将那泼皮扔在了地上,还不忘往那泼皮脸上啐了一口。
泼皮疼得哎哟哎哟,赵泽野却没有管他,回身看着娘子,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刚才听车夫来报,说是你被扣押下来,把我急得不行。”
“我没事了,不过有事的是他,”她指了指地上的人说道,“那是你的表弟,你可能不记得了。”
泼皮在小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张猪头脸,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他恶狠狠的说道,“我才没有这样的表哥呢,他不过就是他爹酒后乱性生下的野种罢了,还想成为正经的少将军,真是可笑。”
“你胡说什么,”迎春也忍不住为驸马辩解,“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公主殿下,你惹了我们公主,你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泼皮这才脸色骤变,他确实知道这小子有好福气,娶了公主光耀门楣,没想到他调戏的竟然是当今的公主殿下,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心知自己真的是闯了大祸。
赵泽野却被他的话惊到了,又一次拎起他的衣领问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叫做我是一个野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将军夫人的亲生儿子,毕竟他娘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有假,可是从这个外甥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空口白牙,他也不敢说出这样空穴来风的话。
“哦,对了,我忘记你失忆了是吧?”他记得他娘叫他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是他们刚刚闹过矛盾,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把他的肮脏往事都抖落出来。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希望你让公主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我以后绝对不靠近公主半分,”他害怕自己坐牢,或者脑袋开花,表面上恶贯满盈,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
赵泽野当然不会答应,这可是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可是南栀却发话了,“你说出来,这件事咱们就两清,但要是你说的话有半句假话,我一定让你下狱。”
“我哪敢呀,而且是不是假的你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府里的人都一清二楚,只不过都被隐瞒着,没有说出来罢了,他生身母亲是我姨的陪嫁丫鬟,竟然想攀龙附凤,勾引我姨夫,最后生下了他,这毕竟是府里的丑事儿,我姨宽宏大量,还让她做了个妾,让她有了个二夫人的名头,谁知她一点儿也不满足,还想给我姨下药,让她变得疯疯癫癫,她就可以做大夫人了,没想到自己却受了罪,变成了疯癫的模样。为了更好地抚育你,我姨就把你养在了自己的名下,你才能成为正经的主子啊,不然的话也只不过是个庶出的长子,别说能当上少将军了,就是公主估计你也娶不到啊。”
南栀这才想起来,那日见到的二夫人的眉眼确实与赵泽野有几分相像,当时她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竟有这一层血缘关系在,可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真的是如此的不堪吗?为了攀附权贵,竟然做出那样的丑事,她一时间不敢确定。
得知了真相的赵泽野眉目疏冷,不过却把泼皮的衣领放开了,“滚吧,就当我们今天从未见过你。”
泼皮也不敢惹他,只哼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跑远了,这活阎王以前可是不好惹的主,虽然失了忆,可那一身的戾气还在,他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看着赵泽野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南栀上前握住他的拳头说道,“咱们先回家吧,他说的话也不能全信,总要问问当事人才好。”
赵泽野乖顺的由她带着走,迎春见马车不见,只有一匹马在,她说,“公主和驸马先走吧,奴婢走一走就能到家了。”
赵泽野带着南栀上了马,没有来时那么急匆匆了。
赵泽野心里在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南栀知道他心情不好,毕竟失忆之后的人总会有一些敏感,她安慰道,“不管你是不是少将军,我都一定会嫁给你,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因为你不是嫡出,我就会嫌弃你了,所以你没必要纠结,总归不会有大的变化的。”
赵泽野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府里上下都要瞒着他生母的事情,就算告诉他也无妨的,总归是多一个母亲照顾。
回到府中,赵泽野前往了将军夫人的院子,南栀没有跟上去,有些话还是单独说的为好,她只需要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赵泽野就够了。
没想到回了房间竟然有许多惊喜等着他,赵泽野给她买了好多的东西,没有女子不喜欢漂亮首饰和胭脂水粉的,她自然也有被取悦到,唇角弯了弯,刚才在茶楼被泼皮打扰的不悦已烟消云散。
赵夫人知道他知晓了自己不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后也没有多加惊讶,这毕竟是事实,逃避不了的,只是在被问及二夫人的事时,她明显有些不想多说,像是厌恶极了那个爬床的丫鬟。
“所以二夫人真的是我爹酒后乱性才成功爬床的吗?”赵泽野不知道怎么样称呼自己的亲生母亲,只能用二夫人来代替。
将军夫人却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嫁给将军的时候,好几年都一无所出,所以才让我贴身丫鬟去伺候,然后将你过继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