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总说,晋国摄政王,铁血手腕,纲纪整肃,吏治谨严,掌控幼帝,独揽朝纲,宗室群臣不敢造次。
可世人也不知,新皇年幼,性格软弱,优柔寡断,资质平庸,并无明君之才。
司马明轩作为先帝同胞兄弟,被临终托孤。
若没有雷霆手段,彼时才十八岁的司马明轩,又怎么能在先帝突然病逝,朝堂上风起云涌,朝中势力一团乱麻,世家也暗流涌动,太子不过只是懵懂的四岁小儿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持危扶颠呢?
如今22岁的司马明轩,权倾朝野,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整个朝堂尽在掌握。
冰眸坠寒星,孤高冷傲,黑夜雄鹰,矜贵孑然,傲视天地。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作为一国掌权者,想要巴结讨好他的群臣、富商多如过江之鲫,想往摄政王府送美人、歌姬,嫁女儿攀高枝的也不在少数。
可司马明轩对那些女子都没有兴趣,也不想自己成为别人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保命符,仗势欺人的那个靠山。
乐安公主梁朝第一美人的盛名,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但晋国既往派去梁朝的使者,也并没有亲眼在国宴上见过,还未及笄的乐安公主的真貌。
倾国倾城、绝世美人都只是世人的说法,传言究竟来自哪里已经不可考了。
司马明轩得知西夏求娶乐安公主,后面又同意送晋国皇室子弟去参加梁朝游学,都只是出于不能对两个国家联姻结盟的事情,视而不见的初衷罢了。
他原本只是想亲自去看一看情况,再根据到梁朝之后收集到的信息,选一个可能会符合乐安公主喜好的同行的皇室子弟,去接触公主,把联姻一事抢到晋国手里,破坏梁朝和西夏关系的缓和。
只是没有想到,欢迎晚宴,只是惊鸿一瞥,那个倩影就深深地留在了脑海里。
他整个晚宴,都极力维持着自己作为晋国执政者的淡定和威严,没有让自己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那个身影之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盏又一盏酒,都是为了谁而饮下。
晚宴之后,按计划他应该给晚辈们交代完破坏和亲的任务之后,就启程回晋国。
可他却迟迟没有动身。
反而一反常态地为自己的滞留找借口。
他这四年,都在勤勤恳恳地为国为民,不曾懈怠过一时。他有多久没有像少年时期一样,恣意骑马、喝酒、舞剑、出游了?
如今晋国政清人和,国泰民安,也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为何不趁着这次送晚辈来游学的机会,放松、犒劳一下自己,顺便考察一下梁朝的民情,观察一下各国皇室子弟的情况?
再说,破坏和亲的任务,交给这些毛头小子,他们真的能胜任吗?既然他留在梁京,还不如他自己亲自上阵,毕竟乐安公主看上去,并不像会喜欢上那群富家子弟的样子。
司马明轩这样说服自己,也这样交代给晋国使团的人,并吩咐他们去打听乐安公主的兴趣、喜好,事无巨细。
再次相见,他本以为应该是梁皇安排的诗会。
却没想到,是在京城街市上的酒坊里。
不,乐安公主应该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他的。
是他透过酒坊的木窗,幸得微风相助,望见了坐在对面茶坊二楼窗前的少女。
秋水玉肌伴轻风,香腮染赤耳坠摇。
不同于晚宴上精致华贵如神仙妃子一般的皇家公主,微服出宫的乐安公主,更多了些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纯真、俏丽。
让他从初见的惊艳,到此刻心生怜爱和保护欲。
想到刚才坐在她身旁,发现他之后起身关上窗的傅都虞侯,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悦。于是立刻吩咐侍从去查清二人的关系。
用完膳,乘马车回驿馆的路上,没有想到竟然再次遇见了乐安公主帮助街边小乞儿的一幕。
“人言不足恤,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若他此前对乐安公主的好感,都是来源于她如花似玉、见之忘俗的样貌,那此刻便多了对她心性的欣赏。
生来便是梁朝帝后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又有梁朝第一美人的赞誉,但乐安公主却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骄矜。
不仅没有视小乞儿的苦难于不顾,出手相助,不求回报,还温声细语地送出金玉良言。
蕙质兰心,这便是司马明轩对乐安公主赤子心性的评价。
西园雅集,温舒窈先是一幅春意盎然的写意山水小品,后是曲水流觞显示出的满腹诗书。再次加深了司马明轩心中对她才貌双全的评价。
围猎之时,一袭红衣,盈盈骑马过,英姿飒爽,动静皆宜。
第一日他见刘皇后也在,便吩咐侍从将挑选出来的猎物,送了过去。
第二日,却正好遇上了乐安公主孤身一人坐在看台上的天赐良机。
将巧合之下发现的小狐狸,送给她留着当小宠物逗趣,其他的皮毛他也早就在射中猎物时,就打算好给她做一件斗篷留着冬日保暖。
为了不让她收他的礼物有负担,他还无中生有,将礼物都作为帮晚辈询问休沐的游玩去处的谢礼。
自然,乐安公主推荐的京城去处,他后来都自己一一去了。
因为他想着或许能在其中哪一处,就和她再次偶遇了也不一定。
礼貌告辞后转身离开,却和傅世子迎面相遇。
看着他急切地策马奔向她,看着她贴心地倒了一盏茶水,笑脸相迎。
他回想起侍从汇报的信息,“青梅竹马,父母之命”。
司马明轩能坐稳一国摄政王的位置,靠的并不是上天眷顾,吉人天相。
都是他一步步的谋算,一次次用手段,谋划来的。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定然是势在必得。
只要结局是利国利民,必要时也可以不择手段。
他脑海里瞬间汇集了成百上千种,能让这一对璧人被拆散的计策。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