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东方的第一缕阳光照射斑驳的城墙上,城门便打开了。
钟离莫跟随朱重九走在内城的大街上,只见四周房屋破败,有些屋顶甚至长出了荒草,一看便是人去楼空多日。
这一路上,行人寥寥,而这些人看上去个个面黄肌瘦,双目无神,仿佛一具具行尸走肉。
早市,本应是吆喝之声不绝于耳,行人穿梭络绎不绝,一派热闹非凡才对,而这里却如同傍晚将要闭市一般,荒凉萧瑟,连乞丐都见不到几个。
这也没什么奇怪,钟离莫见惯了太多这样的地方,自从前朝灭亡后,天下一盘散沙,几十年来,各路诸侯互相征伐,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天下人心丧乱,世间妖魔峰起,寻常人活在这世上,不过是砧板鱼肉,真不知活在这世上有何意义。
“你们都看好了!这就反贼的下场!”
前方一空地上,围满了人,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惊呼。
两人走上前,挤过人墙,但见三个人衣衫破旧,浑身鲜血,被反绑跪在地上。
“这几个反贼!心怀叵测!妖言惑众!试图搅乱我朝江山!今王上有令!斩首示众!”一武官扯着嗓子喊道。
“杀!杀了他们!杀了这群顽固不化的狗贼!把他们碎尸万段!杀!杀!”周围人群情激愤,喊着喊着,不少人从地上抄起石子朝这些人丢去。
几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哎哎,都静一静!静一静啦!”那武官伸手示意众人停下,然后冲身旁三个凶神恶煞的刀斧手使了个眼色,三人齐刷刷挥刀,三颗脑袋瞬间滚落在地上。
见三人被斩首,周围人更加兴奋了,“杀得好!杀得好!”
钟离莫再也看不下去了,扭头从人群中挤出,朱重九紧跟其后。
“钟兄,钟兄,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
“那你怎么跑这快?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吓到你了,对不对?”
“杀头有什么好看,我就不明白,怎么这些人这么喜欢看杀头?”
“因为杀的不是他们自己啊!”
从军多年,朱重九见惯了杀头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钟离莫却对这种麻木不仁感到愤恨,就在昨夜赶快路的时候,他从朱重九口中听了许多荆国的事情,什么荆国举世最为富有,什么百姓安居乐业,什么荆王励精图治,什么荆军杀富济贫,救黎民于水火,现在看来,通通狗屁!也只有朱重九这种没见过世面又没读过什么书的人相信这些鬼话!
但即便如此,又能奈何呢?自己只是一修道之人,只会降妖除魔,人世间的这些尔虞我诈,比降妖除魔要难上百倍,至于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除妖。
两人在城内七拐八拐,行至一处府邸,府内主人名为韦俊臣,是宜州城禁军统领,统领城内五千兵马,负责都城的日常巡逻和治安。
之所以找上此人,一来是由他身份职位的缘故,二来是朱重九唤其为义父,深知其为人,定会竭尽全力除妖。
二人等了一上午,韦俊臣方回府中,见了面后,朱重九将蜀军伏击和破庙所遇妖怪之事悉数告知。
韦俊臣听得一愣一愣,但从义子口中再三确认,还是信了这番说辞,不由得感叹道:“这世间竟真有妖怪!哎!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啊!”
此时,他又转头看向钟离莫,露出笑脸,“钟离大侠有这番本事,何不前来从军,郭大帅......哦,也就是荆王,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在下愿在他面前举荐,届时先委屈阁下做个三品官,应该不成问题。”
“多谢将军美意,只是在下一介草莽,不懂得为官,也无意仕途,只想做个闲云野鹤,浪迹天涯,为民除妖而已。”
韦俊臣不免一声叹息,“那真是太可惜了!”
钟离莫略显尴尬,又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最近城中可有异样?”
“你们有所不知,近些日来,宜州城中不大太平,十数桩命案连发,甚是怪异,死者均被摘去心脏,其余部位无半点伤痕,财货也皆在,听你们这一说,恐是妖邪所为啊!”
“噢,竟有这等事!可留有案宗?”钟离莫一听便来了精神。
“有,稍后我便写个条子,可去案牍库查阅。”
“义父,既然城中有妖怪,那咱们赶紧张榜抓妖吧!”朱重九早已按捺不住,昨晚的事依然历历在目,让人心生余悸。
“莽撞!你们所言之事,纵使我信,他人也未必信,大帅更不会信,要拿出真凭实据才行。”说到这里,韦俊臣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况且,就算真的找到妖怪了,也断不可声张,不然到时京城必定人心惶惶,都城将大乱。”
“义父,真的有妖怪啊!我拿性命担保!”朱重九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说了,我信没有用,关键是其他人要信,大帅要信!”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放任妖邪作祟不管吧!”
“当然不能!但是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暗中调查,找到妖怪。”
“将军所言极是,此事当下确是不宜声张。”钟离莫也认为应当如此,不仅是因为百姓会恐慌,更怕打草惊蛇,让要妖怪跑了。
“我会派人协助那你们调查,当中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讲。”
日刚落下,月刚升起,钟离莫便拉着朱重九要出门去。
朱重九却是极不情愿,昨夜本就一夜没睡,白日里又跑遍了大半个宜州城,妖怪的毛都没有见着,再说这日落后全城便要宵禁,大晚上能找到什么呢?
“怎么?你怕了?实话告诉你,晚上才能撞见妖怪呢!”
“怕?我会怕?笑话!去便去!”
于是,趁着黑夜,两人来到了归心楼,此地位于宜州城中央,且楼高十丈,站在楼顶,可洞察周围数里的情况。
“在这干等能等到妖怪吗?”朱重九在房顶来回晃悠,等了许久,也未见任何风吹草动。
“你就等着看吧。”钟离莫闭着眼睛,悠闲地躺在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