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昂昂昂昂——”
“啾啾啾啾!”
“啊啊啊啊昂昂昂——”
“啾啾啾啾!”
极寒纯白之中,一只只黑白相间的成年企鹅排成“一”字队形,挪动着肥墩墩的身体艰难前行,它们仿佛经过了极为精妙的计算,每只企鹅之间的距离都大致相等,而每隔一段距离,这些家伙就会低下头,用坚硬的喙啄开雪面,发出兴奋的叫声:
“啊啊啊昂昂昂!”
每只成年企鹅的脚底下,还蹲着一只只浅灰色的小企鹅,它们从自己胸前的羽毛里啄出一粒种子,准确无误地投进雪坑里,然后再等大企鹅用两只脚掌把雪重新埋起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每只企鹅动作同步到会让人以为它们是某种机器人。
简直就像企鹅工厂。
如果有人从上空飞过,就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黑白分明的企鹅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前行走,而它们所过之处,无数绿色的极地速生大番茄树迅速长成,这些树拼命向上生长,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严寒。
——最前方的小苗还没有破土而出,后方的种子已经在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绿意交织间,艳红色的果实宛如一朵朵开在雪地中的红梅,格外艳丽多姿。
“真棒!做的真不错!”
徐米露就站在这片速生大番茄林的尽头,她手里提着被冻住的沙丁鱼,每当一只企鹅完成播种任务,她就把手里的沙丁鱼喂给对方,然后再从系统空间取出下一条,然后如此反复。
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数清楚喂出去了多少条鱼。
没办法,南极洲实在是太冷了,新鲜沙丁鱼放在地上连一秒都不用就能冻成冰块,她也只能选择做个没得感情的“投食机器”。
企鹅们的速度很快,又胜在数量极大而且相当听话,不过一个上午,它们就将徐米露视线里的茫茫雪原变成了一片番茄林。
番茄树能够很好的抵御严寒,为南极洲存活下来的动物提供庇护所,而树上的番茄果实又会为部分素食动物提供食物,壮大它们的族群,这样一来肉食动物也就有了食物。
徐米露相信再过不久,南极洲或许会成为一片真正的动物乐园。
“啾啾啾啾!”
等企鹅们领完沙丁鱼,一只欢天喜地的小企鹅欢天喜地地冲出企鹅群,用自己的脑袋去蹭徐米露的小腿,稚嫩的叫声里满是欢喜。
徐米露立刻认出来这只小企鹅就是最开始碰瓷她的那一只,她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
“小家伙,你跑到哪里去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看到这颗“灰色猕猴桃”又开始活动它那短短的脖子:
“啾啾啾——哇啾啾!”
这只小企鹅又吐出来半条还没消化完的小鱼,而它还歪着头,一双黑豆一样的眼睛里似乎写满了疑惑,像是在问她为什么不吃。
徐米露:“……”
好吧,她就知道不能雇佣童工,不然迟早会遭报应的。
……
……
接下来的两天里,借助企鹅大军,徐米露成功地在泰山科考站还有中山科考站之间开拓了一条“极地公路”:
这条路完全是用极地速生大番茄作为地标,道路两旁每隔五米栽种一棵番茄树,这样既方便中方更为精准地定位投放物资,也让徐米露能在一片白茫茫里找到正确地方向。
[滋滋滋……滋滋滋……]
徐米露正开着雪地车返航泰山站,沉寂一天的通讯器再度响起,摁下通话键后,郝晓晞带着笑的声音出现在通讯器里:
[徐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极地速生大番茄种植成功,由北京三号实验基地向外辐射,目前北京、杭州、济南三市共四十二所避难所的中国公民品尝到了极地速生大番茄,海藻小麦球播种完毕,银桂树也已经进入了培育阶段——我们的同志们不用忍饥挨饿了!]
[谢谢,谢谢!]
对方语气里的激动甚至能从通讯器里透过来,徐米露一边操纵雪地车,一边回答:
“那确实是个好消息,恭喜。”
郝晓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激动,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
[还有一件事,徐小姐,全球动物保护协会在昨日通过了《北极动物保护计划》的预案,简单点来说就是动物保护组织认为,强烈的太阳辐射导致现在的北极已经不再适合动物生存,所以他们向联合政府申请动物援助计划,预计分十一批将北极存活的动物通过空运转移至南极。]
这是哪个人才提出来的计划?
把北极的动物送到南极养?
徐米露满脸都是一言难尽:“好的,也谢谢郝处提前告知。”
她忽然想起来看到之前看过的一个段子,问北极熊为什么不吃企鹅,答,因为一个在北极,一个在南极。
现在这段子倒是真有可能成真了。
……
“咯吱咯吱——”
雪地车压过一层厚厚的雪,徐米露已经能看到泰山站里正在工作的机器人,但她刚想挂断通讯,下一秒就停下了动作,抬头望着天空:
“郝处长,你们看到了吗?在南极洲上空?”
通讯器里传来郝晓晞不解的声音:
[徐小姐,卫星显示南极洲上空并没有任何异常,请问是否需要军事援助?]
“不,不用了。”
徐米露跳出驾驶室,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幕:
夜幕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条流动着的金色光河,不,不是一条,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条金色光河,有的浅浅宛若涓涓细流,有的粗壮好似黄河奔腾,更有甚者似一条咆哮瀑布,从银河之中倾泻而下,直冲她来——
恍若银河倾泻,天河水奔。
徐米露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东西对她没有恶意。
一条条“光河”汇聚成海,滔滔不绝地向她而来,似乎只是几个呼吸间,徐米露就闭上眼,整个人好似沉寂在布满金色颗粒的大海之中:
【Thank you!】
【????】
【Danke】
【?????.】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Спасибо.】
【Dank u】
【??????】
无数金色颗粒漂浮在空中,数万种语言版本的“谢谢”争先恐后地涌入徐米露的脑海,她看到白发夫妻抱着一颗大番茄相拥而泣,身患癌症的母亲看到电视新闻后流下了幸福的泪水,身穿防护服的男人站在空间站远眺地球,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嚎啕大哭,执掌手术刀的医生解下了口罩……
这些金色颗粒来自这颗星球上的人类,他们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国家,拥有着不同身份,身处不同年龄段,但这一粒粒金色光点却是如此一致。
在人类看不到的角度,一只孱弱的凤凰幼崽身形逐渐拉长,无数火焰包裹着它的身躯,直到它的尾部长出一片稚嫩的七彩尾羽。
徐米露慢慢睁开眼,瞳孔再度变化成流动着的金色,这一片光海在她的眼里浮浮沉沉,像是有了生命。
——她脱离了雏凤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