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上还保留了曾经大战后的痕迹。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比江穗曾经在水晶球上看过的片段还要惨烈。
两人一路行过颓圮的墙壁，荒草丛生的旧址。
岛上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生物，曾经龙族的遗骸也早就化作了灵力消散在天地间。
青石台阶上纹路如蛛网般开裂，季厌尘牵着江穗的手走在前面。
上山的这点路程对江穗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季厌尘还是牵着江穗一步一步的走。
季厌尘的头发也随着步伐，一点点变回了原有的白色，等登顶的时候，季厌尘的头发跟瞳色，又成了白发金瞳，仿佛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
严格来说，季厌尘应该就是神，如果不是天道的话，季厌尘本就该如神祇一般受人敬仰朝拜，而不是被关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上千年。
握住江穗的那只手温凉有力，总会在各种很关键的时刻拉住她。
江穗想起了在暗道中的事。
当初江穗是有话想对季厌尘说的，但被一打断，便抛到了脑后，后来他们一路走来，互相扶持，相互陪伴，每日每夜的修炼，为了消灭恶果疲于奔波，也再也没有开口提过江穗那时未说完的话。
现在看到季厌尘的背影，总觉得应该把她的想法告诉他。
江穗道：“季厌尘。”
“嗯。”前面的人应她，“我在，穗穗姑娘。”
这样的对话，莫名让江穗回到了在杀阵幻境中的时候。
季厌尘牵着她，她的心跳蓦地加快。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季厌尘的脚步放慢了一点，像是耐心等着江穗开口。
江穗抿了抿唇，道：“季厌尘，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江穗一说完，前面的人影就顿住了。
季厌尘松开了江穗的手，转过身，平常盛着笑意的金色瞳孔中，此刻如同深海，看起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浪。
他站在比江穗高几阶的石阶上，微微弯下腰来，鬓边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胸前。
他轻轻扯出一个笑容来，一只手抚摸上了江穗的脸颊。
居高临下的俊颜带着几分深情的意味。
指腹缓缓摩挲着江穗的唇角，道：“穗穗姑娘，你再说一遍。”
江穗一直看着季厌尘的动作和神情。
她不是个拧巴的人，想明白的东西也不会藏着掖着不好说出口。
她感觉自己对季厌尘是喜欢，便也能直接了当的说出口。
“季厌尘，我是喜欢你的。”江穗就站在比季厌尘低几步的石阶上，仰着头，重复了一遍。
江穗看到她每说一个字，季厌尘眼中波涛好像就汹涌一次，只是他仍旧压抑着。
季厌尘把江穗往前拉了几步，他垂着首，问：“那穗穗姑娘分得清，自己对我是哪种喜欢吗？”
江穗想了想道：“大概，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种喜欢？”
季厌尘眼底的浪彻底掀起，展露出其中的占有和欣喜。
“这可是，穗穗姑娘你自己说的，说过的便不能反悔。”
江穗点点头，“不会反悔的。”喜欢一个人而已，江穗上辈子没学会，这辈子，倒是学会了。
江穗这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让季厌尘看的心间都是痒痒的。
他摸着江穗的脸道：“穗穗姑娘知道，互通心意的两个人，都该做什么吗？”
江穗有些不确定道：“成亲？”
前世她还特意研究过，两个互通心意的人，是要在一起经过一个郑重的仪式，最后才能在一起。
季厌尘笑了：“成亲只是其中一环。”
江穗道：“那还有其他环？”
季厌尘：“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能做的事还有很多。穗穗姑娘愿意陪我一起做吗？”
江穗跟季厌尘什么事没做过，对此要求，也是应声点点头。
季厌尘哼笑一声，附身亲了亲江穗的嘴角。
“先讨些利息。”季厌尘在江穗耳边道：“穗穗姑娘要快点帮我重铸身体呀。”
江穗以为季厌尘是迫不及待想要拥有自己的身体获得自由了。
“放心，重筑你身体的材料就还剩最后几个了。”
五年来，江穗跟季厌尘走南闯北，材料收集的也都差不多了，除了凌霜花就只剩下上古凤凰的血泪跟幽冥骨。
后面这两样的东西，注定要去一趟妖界跟鬼界。
前世的仇，江穗可都记着，去找东西的同时，顺道报仇。
江穗已经想要怎么对付他们了。
季厌尘带着江穗继续走。
山顶是一片圆台，圆台之上可以俯瞰整座岛屿的视角。
山风吹来，吹动了两人的衣摆。
季厌尘突然侧过头来，对江穗道：“穗穗姑娘想看看千年前我的事吗？”
在进入上山的过程中，季厌尘也全部想起了曾经的记忆。
江穗其实对千年前的事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但季厌尘说的是他的事，于是江穗点了点头。
龙族覆灭的那场天灾，与奉兽族长所描述的没什么差别。
只是江穗不知道季厌尘为何会为了龙族拼上命。
千年前的龙族遗址还并不是现在那片荒芜之地，是个繁盛美丽的地方。
龙族作为神兽，天生带有神力，就连血肉都能活死人肉白骨，修为强大，常年闭门不出。
季厌尘给江穗看的那段记忆里，是随着季厌尘的视角而动的。
季厌尘曾经在外捡到过一颗蛋。
他从妖兽的嘴里抢下了那颗蛋，原本只是被蛋上精巧好看的鳞纹吸引，后来从龙族的友人得知，这竟然是颗龙蛋。
这龙蛋的父母不知道在哪里，于是季厌尘便带着身边养着玩。
他看书时，喜欢絮絮叨叨念与那颗蛋听。
他写字时，又拿着毛笔在蛋上写写画画。
那蛋好像知道季厌尘在做什么，偶尔会不满的动一动，但这样的抗议只会更加激起恶作剧者的心。
季厌尘指尖戳着那颗蛋，好笑说让它快点孵化，他可是有一屋子的书要给它看的。
那蛋似有所觉，十分抗拒出来，更不想看他的一屋子书。
季厌尘修行多年，差半步飞升，身边一直清冷的紧，有个偶尔闹脾气的蛋，觉得生活多了几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