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的身体此刻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她的颈部与手脚往着不同方向的扭曲变形,脸上刀痕遍布,看起来极为可怖。
她费力的坐起了身,扭曲的部位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自主复原,骨骼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咔哒——”
随着一声脆响,姜岁把最后歪折着的脑袋重新摆正,扭动适应了几下,身体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变得更加光滑如洁,完全看不出曾经狰狞的伤口。
姜岁整理着脑子里涌入的新记忆,重生的这具身体叫做江穗,还真是巧,居然和她本名同音。
这个江穗是北冥宗掌门亲传的小师妹,上头有三个天才师兄,只她自己是个资质愚钝的废材,入门十年仍旧止步练气中期,令师尊蒙羞,宗门厌弃。
原主性格恶劣爱作妖,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长得还算好看外再无其他优点。
而也是因为这张脸,才让江穗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同门女修们嫉妒原身作为一个废材却能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又觉得她仗着一副好容貌,整日纠缠断剑锋的秦师兄不说,还一边勾搭新秀天才的姜师弟,惹得女修们恨不得生撕了江穗。
恰好正逢一年一度的弟子历练。历练途中遭遇兽潮,弟子们被冲散,两个女修瞅准时机便偷袭了江穗,不但凌虐割花了她的脸,还将她推下了无底深渊。
姜岁动了动不甚灵活的关节,即使知道原身体的主人不在了,还是低声喃喃道:“你放心,既然我用了这具躯体,从此我便是你,那些人欠下的债,我统统都会为你讨回来。”
江穗仰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天陷入沉思。
说是天其实并不准确,那是一片虚无的黑色,唯一的光源来自半空中飘动的光带,仔细看会发现,那是群浑身散发着点点荧光的小虫子,它们飞舞盘旋着,像条条流泻的银河。
可就是一只不到指甲盖大小的虫子,看似无害,但只要落在肌肤上,顷刻间便会将人啃噬的连骨架不剩。这是修真界中早已灭绝了的噬光萤,但在无底深渊中却随处可见。
这崖底还有数不清的毒植妖兽,常年混乱不堪,灵气又稀薄的可怜,只剩下有毒的瘴气笼罩。所以坠下无底深渊的人从没有活着出去过。
原主的躯壳掉在这里身上的血迹都干涸了,都没招来妖兽吃掉,还真是运气好。
正这么想着,江穗后面的树丛中,幽幽亮起了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一阵嘶嘶声和腥臭味从后方传来,江穗动作敏捷的滚落到旁边的石堆里,躲开了即将扑到她背上的东西。
锋利的石头划开了江穗小臂,鲜血滴落在了地上,瞬间引的草丛中的嘶嘶声更加躁动了。
从石堆里爬出来的江穗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只见原本江穗的位置上,盘踞着一条手臂粗的黑色长蛇,黑白相间的鳞片游弋碾碎了地上的石块,莹绿色的竖瞳贪婪地盯着江穗受伤的手,白色的信子吐出又收回,发出跟草丛里同样频率的嘶嘶声。
黑蛇像是被江穗的血鼓舞了,狂热的扭动着蛇身,靠近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小臂的伤口重新愈合,江穗两指聚拢灵气,斩断了已经游弋到脚边的蛇头。
江穗感受着身体和识海的变化,看来她不止是灵魂重生了,就连龙血和修为也一并跟着她重生了。
龙族精血能够治愈世间所有伤势,也引得妖魔痴迷垂涎。
以前妖物们迫于江穗大乘期的威压不敢靠近,现在江穗的身体只有练气中期,在妖兽的眼里,完全是个行走的香饽饽。
虽然灵魂和识海已经抵达大乘期大圆满,但受身体影响,能使出的实力最多只有筑基的修为,不足原来的千分之一,况且崖底灵气稀薄,江穗本身的灵力也是用一点少一点。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白信黑身的蛇群鱼贯而出,它们围在江穗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既然那么喜欢我的血,那就给你们好了。”江穗当机立断割开手掌,任由鲜血落了满地。
飘散着奇异香味的鲜血让蛇群躁动不安,江穗趁势一击斩开一大片蛇身,朝着蛇群破开的口子飞奔而去。
这些蛇没有灵智,只是下意识往地上那滩鲜血疯狂涌去,但稍微开了灵智的蛇就不是那么好糊弄了,它们紧跟在逃跑的江穗身后,快速穿梭在草丛中嘶嘶作响。
何况刚刚撒血的动静,又吸引来周围的妖兽,就连天上噬光萤也在狂躁飞动着,原本像光带般有序盘旋着的荧光渐渐散落在了各处。
整个无底深渊的地形复杂庞大,森林中还有不少是妖兽栖息的地盘,江穗甚至能听到不远处传来某种野兽的嘶吼声,吼叫的余威震的脚下土地都在颤动。
对比危险四伏的森林,江穗选择朝吼声相反的方向移动,那种威力的妖兽,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对上。
她身上余留的血腥气,还是吸引来了部分妖兽,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灵力不被追上,江穗隔段时间就会放血,削减追赶她的妖兽,这样做的确实会少很多妖兽,但同时也消耗了她的精力。
沿途追在江穗身后的妖兽越来越少,路也越来越奇怪。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笼罩了一层薄雾,而那些妖兽好像是在畏惧什么,追到白雾前停了下来,只能万分不甘地看着江穗的身影消失在白雾中。
白色的烟雾如有生命的触手,在触碰到妖兽的瞬间,就缠绕上了它们的身体,妖兽们也像是没有感觉般任由白雾绞尽吞噬,最后爆开一团血雾。
江穗知道这团白雾有问题,但她现在灵力几近枯竭,别无他法,只能先钻进了白雾里,而在确认没有妖兽追来后江穗也并未放松警惕。
但白雾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妖兽,只有片片雾气,薄似轻纱,缠绵无骨,看起来无害,仿佛跟外面正常的雾没什么区别。
但在无底深渊中,太正常的东西才显得最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