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乎乎的料子盖在身上，池翊眯开了一只眼睛，夜色朦胧，眼前的人却格外清晰。
“唔......”池翊揉了揉眼睛，撑着瓦片坐了起来，含糊不清，“你去的太久，我听着下面的吵声都快睡着了。”
言渝璟在他的身旁坐下，呼吸有些急促，“下面的人太多，我排了好久的队。”
“我知道，所以才不想下去挤来挤去，太麻烦了。”
就是没想到夜晚的风还挺凉，池翊拉了拉身上盖着的斗篷，披在身上，“这一件衣服可抵的上所有的东西了，你不是不舍得花钱嘛？”
“说到底这也是你的钱，都一样。”言渝璟把买来的花灯放在一旁，挨着对方坐下。
“在月亮下面赏月，吃月饼还挺不错。”又把买来的月饼拆开，“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池翊看了一圈，每个都不同，轻笑了声，“每种都只要一块，老板烦死你了。”
言渝璟：“我买他赚钱。”
池翊拿了块红豆馅儿的咬了一小口，“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言渝璟眸色敞亮，眼底也燃起了光，“会的。”
“对着月亮许愿，她会听到的。”
“你这安慰人的本事......”池翊顿了一下，眉毛挑了挑，言渝璟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自我安慰。
眸中闪过一抹哀色，视线扫过身边的人，池翊忽然轻笑了一声，“酒呢？今晚我们和月亮举杯共饮，不醉不休......”
“没有酒。”言渝璟垂着眸光，从身后拿出两个小瓷瓶，晃了晃，“只买到了果汁，葡萄汁。”
池翊打开盖子嗅了嗅，“纯果汁？”
“不是果汁，是要果子酿成的酒，微醺，甜甜的有酒味......”
言渝璟：“只有这个。”
“那么多家店。”
言渝璟神色未变，“只有这个。”
“......行吧。”池翊品尝了一下，咂巴着嘴，“看来最近酒卖的还挺好，可以加大些产量卖的更多。”
言渝璟跟他碰了一下杯，“也许是今天热闹，买的人多，我刚看下面挺多喝醉酒的人直接躺在地上，还喊着要继续。”
“哦～这样......”池翊笑了笑，“果汁也不错，酸甜口我喜欢。”
“嗯。”言渝璟轻声应了句，仰头对着瓶子正喝着。
池翊唇角一勾，又道：“不过，是你不想喝酒才故意不买的吧。”
吞咽的喉结顿了一下，又恢复上下滚动的样子。
言渝璟淡定地喝完，擦了一下唇，“是真的没了。”
薄唇张了张，“不过现在也可能又补上了货。”
“.........”
确实是变了，说起谎话一套又一套，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坏毛病。
池翊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说我是信还是不信。”
“信。”言渝璟说。
两个大男人上到屋顶，饮着果汁赏月亮，可真是怪上加怪。
池翊叹了口气，“对以后你有没有什么期望的事？”
言渝璟蹙着眉头，“大仇得报。”
“啧。”池翊想打人，眉头皱的比他的还深，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别老想着打打杀杀，对生活要有盼头，要充满美好。”
以前希望能保护一方民众，能为国所用，做一国之栋梁，但现在他只想能快点回到中原报仇雪恨。
美好的日子，言渝璟不懂，“盼头？美好？”
“嗯，对！”池翊点点头，赞赏道“比如有点喜欢的人的事，或者一顿好吃的饭菜。”
他回头看时，沉寂的眸子映着夜色的一点星光，眼底却暗的发黑，“不谈报仇就不会有以后。”
池翊猛的反应过来，言渝璟的以后从来不归他来选，报仇是他必须要走的路，能自己决定的只有拼命活下去。
他有的只是当下。
若言渝璟败了，他的美好生活便也就只能到此结束了。
“不说以后了。”池翊仰望着天空的圆月，“现在呢？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西域少主都在你身边，还担心什么？”
言渝璟偏头看着他，“现在就挺好。”
“就说你没追求。”池翊皱了皱眉，又想起什么来，“我家应该还藏有不少的武功秘籍，你要不要学一些，关键时刻说不定还可以防身用。”
“.........”
武功秘籍也讲究挺多，不是说学就可以学的吧。
言渝璟嘴角抽了一下，“你学过了没？”
池翊：“我嫌麻烦就没弄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要是感兴趣今天晚上我就替你去找一找。”
言渝璟：“......我觉得还是继续练箭好，招数不在于有多少，而在于精。”
“还要练箭？”先不说别人的感受，他是快要不行了，手上磨出来的茧子又厚了几层。
想到这个池翊看了看自己外表看起来光滑，纤长，实际上指腹粗糙的手，伤感瞬间蔓延。
吃苦都没有白吃，日子却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盼头......
“怎么了？”言渝璟忽然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温热的指腹揉在他的厚茧上，“你不用练，监督我就行。”
他也想，但箭就摆在眼前，不摸两下他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池翊长叹出气，“你哪天不说这话，我又有哪天闲着了。”
“就是命苦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少主命，却没有当少主的福分。”
言渝璟放低了嗓音，“日子还长，你的福分还在后头。”
“你还安慰我啊！”池翊笑了笑，又板起个脸，洋装教训，“自己的事情都没见你操心过，光想些没有用的东西。”
“也不看看形式，练练箭就能保住小命了？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言渝璟算是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从武功秘籍开始，就变着法子想要套他的话呢。
“好了，我的事早已在暗中开始安排，不用担心。”言渝璟道。
早已安排？！？
池翊有些惊讶，“我怎么没见过府上来过什么可疑的人？”
言渝璟：“深夜来时大家都睡着了，怎么看得见。”
“所以你手下有人帮忙，不是只有你一个。”池翊道。
言渝璟没做隐瞒，“我爹好歹也是个将军，有几个心腹不足为奇。”
池翊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自己在意的一个问题，“那我要是去帮你，会不会也没什么用？”
“你要帮我？”言渝璟眸色轻颤，意外道：“......去中原？”
这个眼神就特耐不住深究，小看他，还是觉得他不行？
池翊眯起眸子，“不行？还是觉得我帮不上你的忙？”
“.........”
“不敢。”
言渝璟扭过头，嗓音低沉了许多，“池夫人知道了不会同意你去。”
池翊掰过他，正视着他的眼睛，“你就说你让不让我去。”
言渝璟移开视线，“很危险你去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池翊挡在他的面前，“让还是不让。”
言渝璟唇角动了动，“不......”
“好。”池翊松开了他，“既然你同意我去那就好办多了。”
“......？！”
言渝璟站了起来，“我没有让你去。”
“你激动什么？”池翊赶紧去拉他坐下，“有话好好说，淡定。”
言渝璟就要开口。
池翊抢先道：“你先听我说，西域早就被你们中原人盯上了，不然我娘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让你嫁给我。”
“嫁过来是个男的就算了。”池翊幽怨地扫了一眼他，“竟然还不同意此事作罢，定想着你要复仇成功当皇帝了，就拿这事做要挟，从你手里讨些好处。”
公平公正的交易，被说的实在太难听了，言渝璟停的自个眼皮跳个没完。
“看似交情，实际上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西域本就处境危险，赌一把也无妨，所以我去也是为自己的以后考虑，更是为了西域以后的发展做打算。”
池翊：“这事其实跟你可没关系。”
言渝璟：“.........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池翊的目光闪烁不停，“不管目的怎样，我帮了你的忙是事实，所以你也得帮我。”
稀里糊涂的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言渝璟：“......什么？”
“你也说了我娘不会同意，所以......”
池翊凑到了他的面前，眉眼带笑，“帮我一个很小很小的忙，你就说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