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老祭司的一周后,林晔才算是彻底把这座无名神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那日,林·奶爸·晔正在神庙背后伺候老祭司一周前牵回来的母驮兽。
作为整个神庙周围唯一一个雌性以及某个爱哭爱闹爱折腾的小崽子的口粮的存在,这只驮兽刚被牵回来就成为了周围生物链的顶层。
每天早上林晔都要亲自从它身上取奶,喂完小崽子后,他还得回来给驮兽捣鼓吃的,不仅如此,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林晔简直成为了任劳任怨的打工人,每天不是在带孩子就是在养动物,甚至就连绿洲边那一小片菜地都是他在打理。
林晔对这个工作非常不满意,可他打不过老祭司,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认了命。
这天不太对劲,老祭司从进入神庙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干嘛。
好在林晔的听力不错,他正清理着驮兽的排泄物就隐隐约约听到神庙里传出去了不太寻常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小崽子的哭声。
这些天林晔真是被折腾得不行,一听到哭声心口就是一紧,心想着这孩子不是刚喝了奶,难道是又尿了?
林晔一开始怀疑自己是这段时间太紧张幻听了,然而当他洗了手匆匆进入神庙才发现原本应该躺在石床上休息的孩子竟然不见了。
没由来的心慌让林晔脸色发白。
进入神庙内部,孩子的哭声就越发响亮,又因为是相对密闭的空间,那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一声又一声听得人心都揪起来了。
经过最开始的六神无主,林晔很快冷静下来,想起了老祭司老师去的地方。
他连忙冲进了神庙深处,一道道本该紧闭的大门今天并没有关闭,就好像是在等待着林晔的进入。
这刻意的行为让林晔心底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随着深入,耳边的哭声也越来越响亮。
终于在推开第七扇大门时,孩子的声音仿佛震碎耳膜。
林晔在房间里首先看到的一道道飘荡而起的紫气,随后是紫气背后属于赤王的图腾上散发出来的蓝色冷光,然后才是那个跪坐在台阶之上的苍老身影。
紫气似乎受到干扰,在空中卷出好几个圈,最后慢慢淡化。
林晔才缓慢又谨慎地走进了密室之中,赤王图腾上的光芒也渐渐消散于无形。
当林晔走到那苍老背影之前的时候,密室中已恢复了原状,他好似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跪坐着的老祭司:“喂,老头儿,你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动作一起随着那身体的轰然倒下僵住了。
林晔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抬头看向了被放在高台上的那个小小身影。
艹,赛诺!
林晔如梦初醒,猛地上前把哭得快厥过去的小孩抱下来。
紫气尚未完全消散,它们就如同一条条丝带一般在小赛诺的周身萦绕不息,林晔伸手去抱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雷电在他身上游走的酥麻,险些就没能抱住怀里的小孩。
林晔的表情很严肃,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赤王图腾,随后头也不回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间密室。
今天的一切都让林晔始料未及。
他知道老祭司命不久矣,也答应了他临终的要求,但他本以为那老头至少会等到孩子再长大一些,却不想是在这样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时间,甚至还是背着他进行的!
如果不是他听力好,林晔真不知道小孩会变成什么样。
走出密室后,那些紫气就刷然消散,林晔忙将疲惫的孩子哄着睡着放在石床上。
然后他才返回密室,带着满心的复杂将老祭司的尸身放入他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棺材并按照他临终前的遗言,利用机关将那棺材永远和他信奉的神一起掩藏。
就这样,照顾孩子以及在沙漠中生存下去的重任彻底落在了林晔一个人身上。
因为密室中发生的一切,林晔担心了好几天,生怕小赛诺会受到不可逆的影响,但看起来至少目前赫曼努比斯的力量并没有给孩子带来明显的影响。
它似乎也知道孩子太小经不起折腾,一直安静地沉睡在孩子的身体内。
时光易逝,日月轮转。
不知不觉林晔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两年有余。
赛诺也已经两岁,从那个爱哭爱闹爱折腾的婴儿变成了一个爱跑爱闹爱折腾的小屁孩。
林晔检查了一下菜园里蔬菜的长势抬手擦了一把汗,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小屁孩用泥巴糊了一脸。
林晔:……
“赛、诺!!!”
林晔一脸黑线,抹掉脸上泥气势汹汹地抓向身边咯咯笑得不行的小孩。
小孩的笑容戛然止住,一双红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林晔,可怜兮兮地委屈道:“我错了,哥哥。”
林晔:“……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心软!”
“不会吗?”赛诺歪了歪头,眼神更委屈了,两只小手捧着林晔的大手,“哥哥,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嘛~”
林晔:……
啊啊啊啊啊!岂有此理!
林晔咬着牙松开赛诺:“滚滚滚,别在这儿给我碍眼!再捣乱给你吊天花板上,一天不给你吃的信不信!”
“嘿嘿,哥哥最好啦~!”赛诺喜笑颜开,撒了欢一样跑去招惹另一边睡觉的驮兽了。
大概是从小看到大的缘故,这些驮兽对赛诺也分外容忍,不管他如何在它们身边甚至身上蹦跶,这些驮兽都不生气,甚至偶尔翻个身晒太阳还会把小孩逗得咯咯直笑。
林晔看着和驮兽玩得不亦乐乎的赛诺,金橙色的黄昏洒在他银色的头发上,仿佛在那上面添了几笔明亮温暖的色彩。
林晔嘴角慢慢扬起笑意,起身对赛诺招了招手。
赛诺听见声音立刻朝他跑来,吧唧抱住他的小腿仰头露出一口小乳牙,软软地喊:“哥哥~!”
林晔心软得一塌糊涂,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沙土,将人抱起来慢慢走回神庙。
路上,赛诺小手绞着林晔为了活动方便搅起来的金发,好奇地问:“哥哥,为什么我们的头发不一样?”
林晔沉吟了片刻,沿着赛诺眼巴巴的样子笑起来:“因为我们本来就不一样啊。”
“为什么不一样?”
“就像你叫赛诺,哥哥叫林晔,我们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人。”
赛诺闻言肉眼可见地委屈下来,眼泪飞快在眼眶周围汇聚。
林晔转而又道:“但我们又是一样的。”
赛诺愣了一下,疑惑抬头。
林晔对他露出一些笑容,走上神庙台阶:“因为我们都是人类。都有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个嘴巴,你看,是不是?”
赛诺眼睛慢慢放光。
林晔将他放在屋中,揉了揉他蓬松的银发,轻声道:“现在你可能还不懂,但赛诺,不要因为我们外表的不同而感到难过,因为我们从灵魂本质上都是相同的。我们没什么不一样。”
赛诺似懂非懂,但他听清了林晔的最后一句话,立刻高兴起来。
林晔笑笑:“去玩儿吧,一会儿叫你吃饭。”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