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枕,玉清筑。
四人围坐不发一言,方圆还恼着,博然一肚子委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连多嘴的元路都感觉气氛不对坐在一旁抠手,窦斐则是等他们开口。
最终两炉拔霞供打破了僵局。
“公子,给您上暖炉。”
“好。”
只见小竹、杏儿各执一暖炉放于桌上,两个炉单配两个锅子,两个锅子里分别煨了两种高汤,一种辣一种不辣。
接下来端上的是用酒,酱,椒来腌渍好切成薄片的兔肉和羊肉,等炉中的高汤滚了,放入风炉中烫熟后再蘸料汁,就可以吃了。
窦斐内心感叹道:“没想到在这,大冬日里还能吃上涮火锅,一个字绝!不过是这涮兔肉还是第一次尝试,有些古怪。”
小竹:“公子,除了拔霞供锅子,林娘子还特意准备了炸肉脯、炸鳌鱼、山煮羊、梅花汤饼、松江鲙还有这共城香粳煮成的饭。”
窦斐:“不错,才不过中午今日就不饮酒了,准备了什么饮子?”
小竹:“回公子,林娘子说今日吃食肉多菜少,而且都偏热,故准备了宣肺化痰,行气和中的紫苏饮子。”
元路一听如此讲究,兴致勃勃道:“二公子不愧是医学世家,连府里的丫鬟、厨娘都熟知药食同源的医理,元路佩服佩服。”
窦斐:“她们几个读着玩罢了,小竹分完菜下去吧,摇铃了才许进来。”
小竹:“是,公子。”
小竹、杏儿两人头脑灵光,做事极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分好了菜,平日里打打闹闹真有事却很上心,知道主人家有事儿,忙退出了饭堂。
窦斐拿起一小盏紫苏饮子,起身向方圆、元路、博然行了一礼,道:“先前失联非我本意,今日窦某以茶代酒,还请各位原谅。”说罢一饮而尽。
元路、博然齐声道:“二公子这是作甚?”
尤其是元路,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托住了窦斐的胳膊,转头盯着方圆眉飞色舞的使劲儿使眼色。
方圆神色微动,道:“你又何必如此?二公子何曾真心把我们当做朋友?!”
窦斐急切道:“自然真心,绝无半分虚假。”
方圆继续发问,道:“既然真心结交,为何数月不见人,连句解释的话都无。”
窦斐苦笑道:“我说......我如果说我不敢你们信吗?”
方圆:“堂堂京城三杰的窦斐窦二公子跟我说不敢?”
元路夹了一口涮好的兔肉,道:“我信我信。他这是自觉心虚,不好意思见咱呢。”你别说, 元路看事情还是很透彻的,总是用大白话表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元路补充道:“不过,二公子不是我说你。避而不见确实是你不对,是真兄弟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至于这样吗?是不是!”
窦斐:“元路所说甚对,不知几位肯不肯原谅?”
博然:“都是兄弟,何来原谅一说,说开了就好了。”
元路与方圆紧靠着,用他那拿箸夹肉的手肘怼了方圆两下。方圆眸子里晶莹剔透的,起身拿盏,道:“只此一次,再有下次绝不轻恕。”说罢,一口干了。
元路就像个和事佬似得在中间搅合来搅合去:“好了好了,快坐下吧,肉都煮老了。”
四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噗嗤的笑出声。方圆坐在窦斐的左侧,窦斐轻轻拉着方圆的衣角,扯了扯,两人相视而笑,误会尽消。
元路:“你俩干什么呢?快夹肉,二公子你家的这厨娘好手艺啊,一点也不比晓月楼的差,有没有好介绍,我家也请一位。”
窦斐:“这厨娘嘛,是看缘分的。想吃常来我院中。”
元路:“你马上就要上山了,家中无主人怎可乱来?对了,今日找我们有事吧,还不说?”
窦斐斟满面前小盏,道:“事关你我前程,只是与各位商量。”
元路:“行啦,别卖关子了。”
博然:“是啊是啊,二公子但说无妨。”
方圆也夹了一筷子烫好的兔肉沾了料送进口中,转而目光移到窦斐的面上,似在期待窦斐讲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窦斐酝酿的几分,道:“你们都知道我被钦点上青华宫为皇家祈福.....”
元路:“瞎说,我听说是你自己要求的!”
方圆:“元路,莫要打断。”
元路:“......”
窦斐继续道:“是我请旨不假,原因有三。其一我窦斐不想与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头子算心机、打擂台;其二我只想研习医道;其三是一些私人理由,上了山你们自然会知道的。至于......”
方圆:“等等,上山?我们?”
元路:“说不让我打断,你不还是打断?什么?我们上山?”
博然也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盯着窦斐。
窦斐:“慌什么?我不光求了官家在青华宫修道、研医。官家答应且还许我在宫观内开一间医馆。我私心想请你们一起来,对了!不是打杂啊,正经的道医!”
元路:“那我们也是羽士了?不行不行,我爹会打死我的,他还指着我抱孙子呢。”
窦斐补充道:“我来解释一下,我们这一脉的羽士是可以成婚、可以食荤的,只需在开坛做法的时候不食荤、不饮酒不近女色即可。”
方圆:“你是想拉我们三个上山?”
窦斐:“这还不够明显吗?”
博然率先表了态:“二公子,我赵博然愿意追随。”
方圆:“我......我需要时间,不能现在给你答复。”
窦斐听了,挑了挑眉道:“追随二字太过沉重,你们不用当下给我回复,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
元路:“好好,我也回去想想。”
窦斐扶额道:“此事关乎诸位的家庭、声誉,还请一定三思。毕竟和我沾上的人,名声都不太好。”
方圆:“你......你很好。”
窦斐抬头望去。
刹那间,方圆俊俏的脸上,闪过一莫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