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米塔的尖叫声逐渐安静下来,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米塔早就抱着浴巾和衣服,一溜烟地钻进被子里了。
时忱意屏着呼吸,也不知道该不该睁眼,他平日里的风度翩翩,此时变得万分窘迫。
“时忱意……”米塔躲在被子里,捂住全身,小脸红得一塌糊涂,却还是小声地叫了一下他。
“嗯……”时忱意还是闭着眼睛,喉结滚动,艰难地应着。
“……”
又是一阵沉默。
米塔悄悄挪开一个被角,偷瞄了一下时忱意。发现他遵守约定的闭着眼睛,但明显,整个人也是不太妙的。
不知为何,米塔没忍住偷偷发笑了一下。大概是时忱意此刻的样子,又窘迫又有点……可爱。
“时忱意,你出去吧……”她又轻唤了时忱意一声。
“好……”时忱意闭着眼睛,摸到门把手,缓缓压下,等了两秒。果然,他听到外面有人小声说:“出来了,出来了。”
这才猛地打开门,闪身出去,又立刻关上了门。
睁眼一看,孟德辉带头的老老少少们,围在那里,想溜没能及时溜掉。
“老孟!”时忱意,很生气,他从来没有这样跟孟德辉说过话。
“忱意……我们,只是关心你……”孟德辉自知做错了事,很是尴尬。
“你们这样的关心,太没有边界感了!”时忱意压低嗓音,尽量不让房内的米塔听到,然后迈着长腿走到隔壁房间,重重的摔上了门。
“哎呀,忱意生气了……”
“坏了坏了,怪我们太过高兴,没有分寸了。”
“老孟,你别难受,只是孩子长大了,是我们没意识到……”
“忱意哥哥怎么生气了?”
“乖,都别凑热闹了,睡觉去睡觉去……”
“……”
众人散去,孟德辉最后才走。
走时看看时忱意的门,摇头叹气道:“哎……诺诺,我做了件错事,惹忱意生气了,要怎么跟孩子表达歉意才好呢?”
舒诺早在十年前就因病离世了,留下孟德辉,将时忱意以及自己儿女在内的,36个孩子,悉数拉扯长大,作为一个粗糙的男人,这些年来他是又当爸又当妈还要当老师,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孩子太多,有时他也不知该怎么更好的照顾他们,为了让孩子们觉得福利院就是自己的家,他常常会自言自语地好像在跟舒诺对话,似乎这样舒诺就会隔着空气,帮他分析给他答案一样,这一习惯,一经开始就坚持了十年之久。他对妻子舒诺的那份思念之情,也在这十年之间,不思量,自难忘。
孟德辉,称得上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只是偶尔,他还不太会当个完美的爸爸罢了。
孟德辉又看了眼时忱意的房门,抬起手想敲一下,最终还是觉得此刻不太合适,于是还是放下手来,背到身后叹口气离开了。
时忱意关上门后,背靠着门,表情不太好。
他的头微低着,一只手抬起扶着额,胸膛起起伏伏,呼吸不稳,他感到心里有多种情绪交织着,有羞愤、有窘迫、有荒唐也有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觉得自己这几天以来,总会失态,甚至失礼,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了。
心跳得好快。
他的长睫微动,眼神看向右手旁的那面白墙,一墙之隔的那个人,此刻又在想什么呢?
旁边的米塔,刚刚隔着门听到了外面的一些动静,也听到了时忱意对孟德辉说的话,这才猜到怎么回事。将头探出被子,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时忱意刚刚闭着眼睛开门的囧样,却忍不住笑出声。
心,跳得好快。
还是第一次这样,几近赤身被男人抱在怀里……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外面的大雨依旧洗刷着H市,不同的角落却上演着不同的情景。
……
雨夜下的某个废弃工厂内,欧立炀的车缓缓驶入空旷的仓库,仓库内已经有人在等他。
巴普单手夹烟撑着头斜坐在一个旧沙发上,昏暗环境下香烟燃起的红点,显得格外醒目。
“呵,没想到,你会约我见面。”欧立炀带着冷笑下车,几个壮汉也跟着他下了车。
“说好单独见面,居然还带了人,这么怕我抓你?”巴普冷笑回应,抬起下巴,幽幽地吸了一口烟。
“你那么忠心米塔,不得不防。”欧立炀倒是无所谓,大方承认。
“无妨,我也只是问你个问题罢了。”巴普缓缓吐出烟圈,烟雾蒙在他的脸前,看不清表情。
“怎么?你终于开始怀疑米塔了?”欧立炀见他这样,显然很愉悦,抬手示意自己的人先上车,手下识趣地上车离开,去外面候着。
“还是说那个时少主的出现,让你不安了?呵,不应该啊,你跟了米塔那么多年,应该看惯了她和不同男人在一起,怎么现在才觉得碍眼?”欧立炀话语有点挑衅。
巴普对他的挑衅没有情绪反应。
“废话还真多。”巴普淡淡地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捻灭。“我问你,你咬定夫人是杀害你大哥的凶手,依据是什么?”
“依据?短短几天就能拿走我欧家全部财产,还不值得怀疑吗?”欧立炀冷下眼眸。
“可是据我所知,是殴立烽自己拿着整个欧家下的聘。”
巴普依然淡淡然,但他的话却明显使欧立炀有点恼怒。
“哼!那个女人,她也配?她根本就不爱我大哥!却利用我大哥对她的爱!”欧立炀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仿佛提到米塔就脏了他的嘴一样。
“贪得无厌!她要的不只是财产,还有欧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本书!”欧立炀的愤恨显露眼底。
“书?什么书?”巴普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东西。
欧立炀却打算隐瞒,不肯直接告知。
“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不肯说?没关系,我自会去查。”巴普直视欧立炀,双手插兜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眼神里带着压迫感。
“你也算是个人才,跟着米塔可惜了。况且,她的心思也不在你身上,为这样一个女人卖命,实在可惜……”欧立炀顿了顿,露出阴鸷一笑。
“不如和我合作,我们联手将米塔拉下高位,你再假装英雄救美,不就有机会得到她了吗?”
巴普听闻此言,斜睨了一眼欧立炀,面无表情。
“想通了就来找我。”
欧立炀转身准备离去,双腿迈开两步却又停住,侧过头对巴普又说:
“告诉你也无妨,那祖传的书,其实是本看不懂的天书,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米塔十分想得到,你可以去查查那本书她拿走干了什么,或许有收获。”
话毕,欧立炀径直离开,留下巴普一人隐没在黑暗之中。
外面雷雨倾盆,一道闪电劈过,短暂照亮巴普的身影。黑色军靴,修长双腿,黑色衬衣包裹出他的健硕,耳朵上那剑型银色耳饰微微晃动着,闪着寒凉之气。而他那张黑皮俊脸,随闪电的照射忽明忽暗,猜不出一丝一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