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辞……”
迦南心口猛地一疼,砂砾钻进裂开的皮肉里,硌着血珠子往下掉。
少年眼圈通红,怀抱他的手臂逐渐收紧。
脑袋埋在颈间,疼得声音都在发抖。
“褚辞,什么褚辞……?”
“好疼啊,褚辞,我好疼啊……”
祈绥受伤的手腕往外冒着鲜血,浸透了单薄的衣料,擦在对方的身上,触目惊心。
他颤抖着去拉少年的衣领,一遍遍地重复,“褚辞,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褚辞……”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褚辞……”
迦南垂眸在他的颈间,眼泪融进纤长的脖颈,化为一道道灼热的湿痕。
“我在,我在。绥绥,你不要睡,你不要睡好不好?你坚持住,我们会出去的,会出去的。”
祈绥眼角挂着泪,搂着少年的脖颈往下压。
温温凉的唇瓣贴近他的下颚。
“褚辞,我想回神界,我好想你啊……”
“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不惹你生气了。你看,我赎罪了。我为那些献祭我的阴灵赎罪了。”
少年呼吸微弱,意识不清地抚摸上迦南的脸,指尖带着血擦过他清浅的眉眼。
迦南握住他的手,呼吸急促,哭腔明显。
“祈绥,那我呢?你辜负我,你要怎么赎罪?你欠我的那么多,你该怎么赎罪?”
“你说话啊!祈绥,听到没!不许睡!”
祈绥后背微震,伤口摩擦着衣料,疼得哭出声,涣散的理智都被拉回来。
“你他妈,给老子轻点,我要疼死了!”
他知道他很激动,但是先别激动!
迦南红着眼睛看他,“不许睡!”
“……疼醒了都。”
祈绥疲惫,窝在他怀里瞌上眼,轻轻呜咽,“迦南,你记得长栖殿吗?神界的长栖殿……”
少年垂着眸没应,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担忧道:“我们得赶快出去,时间长了一直待在这儿活不了多久的。”
“迦南,回答我。”
祈绥眼角蓄着泪,死揪着他的衣领往下扯,逼迫他看向自己,质问道:
“你不说是不是,再跟我装!”
除非他脑子不灵光,不然绝对不会认错!
他确信,确信!
“……”
迦南沉默着眨了眨眼,随即低头,在他唇瓣上惩罚性地咬了口。
“你还问我,那你说……褚辞是谁?”
被倒打一耙的祈绥:…………?
“我辛辛苦苦地跑来救你,结果你嘴巴里念着别人的名字,你告诉我,褚辞是谁?你什么时候的老相好?你说!”
“把眼睛给我睁开,祈绥,回答我!”
迦南摇了摇他胳膊,就差没直接上手去扒拉他合上的眼皮,执着得很。
祈绥一下子没了脾气,先前升起的求生欲立马蔫了下去,无语死了。
681还蹲在角落里舔自己白软的毛发,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时不时望向两人的方向。
迦南冲它招手,眸底升起的异样明显。
681歪了歪脑袋,朝他走过去,“喵?”
少年抱着怀中的人,呼吸声均匀平缓,并无只言片语的,抬手抚摸上小白猫的额中央。
纯白色的光点稀稀碎碎地掉下。
681瞳孔微缩,顿时化身一道刺眼的白光冲出了石壁,消失不见。
迦南望着怀里的人,磨损得不成样子的指尖触碰上少年脏兮兮的脸颊。
在上面留下一点不明显的血迹。
“绥绥,别睡……”
不得不承认,祈绥一开始确实想一了百了。
明明可以在神像崩塌之前逃出去,但他选择了放弃。
他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堕落的神性。
但当危险来临,碎石崩塌。
他才意识到惩罚自己是有多么愚蠢,换来的只会是位面失败,以及迦南余生的痛苦。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神像崩塌,意味着整个苗疆部落千万年来的信仰都毁于一旦,再也没有神明会庇佑他们。
贺平外出归来,那座石像已经被夷为平地。
“神像,神像怎么会,出了什么事……”
贺平怀疑自己在做梦。
直到身边的人告诉他。
“首领,神像塌了!我们苗疆完了,神明发怒了!我们日后可怎么办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一刻,他顿觉山崩地裂。
眼前一黑,向后栽去。
-
祈绥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石块砸中身体的酸痛感还在,伤口也才结痂。
轻轻翻了个身。
脚腕上的银铃立刻叮叮当当地响。
原本的混乱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迦南……”
迦南守在床边好些天,算下来也没睡几个小时,昏昏沉沉地提不起精神。
听到这声立刻跟过激反应一样,瞬间抬起头。
“绥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迦南激动得不行,赶紧把人扶起来,垫上靠背让他撑着,又端来水。
“快喝点,你嗓子都哑了。”
祈绥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脑袋。
“真的假的,我没死啊……”
还以为死了,都准备听任务失败的提示音了。
结果,迦南冷冷地来了句,“没死,这么着急死怕阎罗王不收你吗?”
祈绥:…………
怎么刚起床就被怼了?
他傻愣愣地抿了口水,还没反应过来。
撇过头去,发现迦南现在的怨气比阎罗王还重,想收他命的更像是他。
视线下移,注意到他手上缠绕的绷带。
意识回笼。
先前发生在祠堂的帧帧幕幕涌入脑海。
顿时心疼地抓起迦南的手,装模作样地呼了呼,“小可怜,怎么伤成这样……”
迦南没好气地收回,语气凶巴巴。
“别跟我说话,为什么趁我不注意跑去了祠堂,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祈绥无辜地眨了眨眼。
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实情。
随口编,“我本来只是好奇祠堂里面有什么,就想去看看,谁知道那个神像就崩了呢……”
迦南一脸的怀疑。
祈绥立刻转移话题:“我记得我俩当时不是被埋在地底下了吗,最后怎么出来的?”
他以为按照当时那个状况来看,怎么也不可能活着出来。
当时还想着一起死也不错,没想到啊。
这次轮到迦南装无辜了。
他一脸懵地摊了摊手。
“可能是我们埋的地方比较浅,所以贺沧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我俩,挖出来的。”
祈绥也是一脸的怀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假?狗才信!
迦南一本正经,“不信你去问贺沧。”
祈绥:…………
少年轻叹,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
绷带的布料擦在上面有些挠人的麻。
“绥绥,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离开苗疆吗?你想去哪儿,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昂?”这么快啊?
祈绥低眸,看着杯子里荡漾的水纹。
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惦记着,喉咙沙哑着道:“迦南,你为什么要去救我啊?当时那么危险,万一你还没找到我就死了怎么办,或者你……”
“你别东想西想些乱七八糟的。”
迦南起了身,去摆弄桌上刚收进来的新茶。
倒上热水,茶香袅袅盈满木屋的角落。
他闷闷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说呀,难道是因为……”
祈绥歪着脑袋想去打量他的神情,偏偏又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
于是,半开玩笑地道:“因为你爱我吗,所以愿意为我赴汤蹈火。”
“是啊,我爱你。”
迦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却也在那一瞬间手里的热茶没控制得住,不小心地洒出。
回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唇角微勾,眼神意味不明。
“所以这是你欠我的,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对你自己不负责。
除非我死在你前面,不然就算你哪天真的死了我也会把你的棺材挖出来陪我一起死,不信你试试。”
祈绥咽了咽口水,顿时脊背发麻。
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妈的,这个人有恋尸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