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进屋前,回头看了眼还在院子里坐着别别扭扭的少年,拧紧了眉。
阿生?刚刚进院子里人叫阿生?
王诚咽了咽喉咙,还是没问出口。
-
隔天,村里边安排他们这批刚下来的知青到每家每户缺人的地方帮忙。
烈日炎炎,麦田金黄。
周围此起彼伏的全是蝉鸣和蛙声,
以及田埂上少年不情不愿的哀嚎声。
“非得下田吗?大热天的,田里虫子这么多,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凭什么有些去当记分员了,就我们来干农活啊!安排的什么玩意儿!”
村委书记一听就不乐意了,胳膊上用针线缝着一块红色的袖领,架子十足。
“你们这群知青,仗着自己是读书人就在城里吃喝享福,一点儿也不体量我们在农村干活的辛劳!
别墨迹,这是国家的号召,让你们下乡来协助我们!不乐意,有本事去省里上状子啊!”
聒噪。
祈绥站在田边,手里拿着镰刀,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袖子挽到臂弯。
草帽挡住了头顶的太阳。
王诚手里的水杯递过去,“绥绥,渴了吧?先喝点儿,待会儿我再去给你接。”
“我不喝。”
一帮知青拗不过一个村委书记,被安排照队列下了田,手里抓着箩筐,给麦子除草。
王诚和他一队,不会用镰刀,索性直接用手拔,被锋利的叶片割出了血痕。
他眉头皱得死紧,嘀咕道:“到底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祈绥没理他,挥舞着镰刀,时不时往田埂上望一眼,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摸鱼。
“绥绥。”
王诚喊了他一声,摊开手掌来,露出里面一只又肥又胖的黑色振翅虫。
“你看,这是什么虫?城里没见过啊。”
祈绥回头瞥了眼,“能虫。”
“啥?”王诚摸了摸脑袋,有点纳闷。
什么时候有这种虫了?
祈绥扶了扶帽檐,哼着笑慢悠悠地唱起来,“如果能虫来,我要选李白~”
王诚:…………
太超前了,恕他无法理解。
这时,田埂上传来村委书记豪迈的一声,“阿生,你进城回来了?咋这么快,去干啥了?”
祈绥抬头,隔着数十米远,跟孟生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纠缠的,灼热的,目的明显的。
“……”
祈绥大腿顿时一疼,低下了头。
臊得慌。
孟生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跟村委书记说了两句话后,就跳下田埂。
身子淹没进高高的麦穗里。
察觉到身边走近的人影,祈绥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镰刀立刻被夺了过去。
孟生手里的塑料袋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怀里。
他别过脸,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地道:
“这个是我进城买的药膏,比盐要好用点,你早晚一擦,很快就不疼了。”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转瞬,孟生眼神飘忽,低哑着喉咙又说:“你今天的活我帮你干,当是…我昨天,冒犯你了。”
“我不要你帮我!”
想到昨晚上那尴尬的一幕,他就恨不得去死!
祈绥腮帮子微鼓,想去抢他手里的镰刀。
孟生轻松一躲,又把他身后的箩筐抢了过来。
瞅了眼少年身侧齐齐倒下的一大排麦穗。
抿唇,“你会干什么活,让你割草,你把麦子都一道砍了。”
“……”
王诚见状,脸色微微难看,“不用了同志,我们的活自己能干,不麻烦了。”
孟生扫他一眼,淡淡道:“又没说帮你干。”
王诚:……
祈绥退到了一边,看着男人在麦田里利落地挥舞着镰刀,手里大把大把的绿草塞进了筐里。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干。
祈绥扒开塑料袋往里看了眼,发现除了药膏还有一盒福斋楼的芙蓉糕。
只有城里边才有卖,两三块一盒呢。
祈绥勾了勾唇,行吧,原谅他。
吃饭时间到,村委书记在田埂上扯着喉咙喊,“同志们先去食堂吧,没干完活的下午再来!”
孟生从田里直起腰,身上被汗濡湿,白T恤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健硕的胸膛。
锋利的眉眼带着乡间田土的气息,呼吸此起彼伏的,照耀在灼热的阳光下。
“干得差不多了,吃完饭我帮你把剩下的这片整理……”
话音未落,田埂上忽然有人在喊。
“孟生,你小子在干啥呢!快给我上来!”
孟德华站在上面颐指气使地大喊,脸红脖子粗的,手里还抄着一团黑色的布包。
孟生眉头一皱,往上走去。
祈绥见状,怕孟德华会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也想跟上去看看。
被王诚拉住了胳膊,“绥绥,你去哪儿?”
“我去找孟生。”
“我们不一起去吃饭吗?”王诚语气不爽。
他都搞不懂,怎么才来一天,祈绥就跟村里的人搭上关系了?明明他们才是一起下乡的!
想到昨晚上院子里的那声“阿生”,王诚就恨得牙痒痒,铁定就是面前这人!
祈绥甩了甩胳膊,表情冷漠。
“你自己去吧,我有事。”
见孟生过来,孟德华赶紧把手里的布包塞进了他怀里,拍了拍。
黢黑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孟生,这是爸亲手做的饭菜,你拿去给安静吃,记住,你跟她一起吃哈!”
闻言,祈绥心里咯噔一跳。
原剧情中,孟德华就是在饭菜里下了迷药,被一无所知的孟生拿去给安静吃。
两人吃了以后,差点儿发生关系,是路过的张家怀及时阻止了这场悲剧发生。
村民知道后,对孟家也是极度的不满,在背后一个劲儿地嚼舌根,戳脊梁骨。
孟生脸色难看地看了眼布包,“爸,我说了我不喜欢安静,非得去攀这层关系……”
“你懂啥!”
孟德华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恶狠狠道:
“女知青!是个有文化的娃!等日后她回城,娘家能给不少嫁妆呢!”
“爸……”
孟生不情不愿,可又知道反抗无用。
见状,祈绥伸手一夺,直接把布包抢了过来。
笑眯眯地道:“叔,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准让孟生把饭盒带给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