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再次沉寂!
两颗心脏,再次在同一个节奏上,蓬蓬跳动,仿佛一体连心一般。
……
万山妖红侧耳枕着大地,又是无数的声音响起在心脏处。
近处的虫鸣之声,此起彼伏,又绵延向远方,仿佛潮水一般。
而远方里,再一次传来,山民们的嬉戏之声,酣睡之声,还有鸡犬之声,万山妖红仔细听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仔细。
但事实上,就算有什么阴谋,或者别样的动静,未必就一定要发生在晚上,只是万山妖红总不能大白天睡觉。
不是!
不是!
不是!
万山妖红在心里,过滤着那一道道声音,今天晚上,他注定要忙个不停,尽管在别人眼里,是个早早睡下的懒货。
……
“季萧肃现在,一定以为我在算人先算马,如果他这么想——那还真没错,不过我真正要算的,可不是他们之前骑的马,我真正在乎的,也不是拖延他这半天一天的时间。”
陡然!
一把阴柔的男子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里传来,透着狡诈和自负。
就是这个!
听到这道声音,万山妖红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立刻更加专注听去。
但这道声音落下,却无人接话。
过了好一会之后,声音才再次传来。
“你们两个,现在有什么打算?”
“季萧肃实力强横,硬战是斗不过的,在下也只能耍些小伎俩,就是不知道——宋老弟舍不舍得他的心上人?”
第二道声音起来,竟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般的声音,十分稚嫩,偏偏语气里透着老怪物般的妖邪玩味味道,要玩尽人心一般。
“心上人?”
第三道声音马上起来。
这一次,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温文尔雅,仿佛春风,十分好听,又道:“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就是我的心上人,阁下打算如何下手?”
听到这道声音,万山妖红的心脏,再次猛跳了一下,连眼睛都睁了开来,狂震之色泛起。
“老弟说的真好,哈哈!”
那童子样的老怪物,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计划,我大约知道了,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还没有完全想好,但就像季萧肃教给我的兵法一样,兵无常势,水无常行,随机应变永远不会错。不过——崇慕天道的人,素来信命,所以第一步,我想——先破了他盖世的自信豪情!”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在他的心神上,种下此行必败的种子,如此一来,行事必露破绽,我记得——江宁城中有个叫李天德的算命之人,而且似乎还真的学过一点仙家把戏……”
“我明白了,甚好,如果你们两个都不成功,我会再出第三步!”
“统领放心,绝不会用到你的第三步!”
二人齐道。
而话到这里,再没有声音响起,无从得知这所谓的第三步,到底是什么。
山野之中,万山妖红睁着眼睛,无法入眠,陷入深思当中。
……
第二天一早,三十一人继续赶路。
万山妖红目光,数次扫过季萧肃,想将昨晚听到的话,告诉对方,但想到什么,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季萧肃是何等人精,洞察力更是敏锐,早就已经察觉到。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后,众人停下,短暂休息。
“小子,你虽然素来话不多,但也不是吞吞吐吐的性子,今天为何突然变了个人了?想说什么说就是。”
季萧肃走近过来问道。
万山妖红微一沉默,就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想知道,府主当年,被那些神仙们断定为没有修道资质,无法修道时的感受,不知道府主能否说一说。”
众人闻言,一起看来。
季萧肃摇头一笑,诙谐道:“那有什么可问的,自然是如遭雷击,万念俱灰,头脑一片空白,差点背过气儿去,当场倒地不起。你这小子,还没被神仙检查过吧,终于开始担心了吗?希望你的表现,比我当年好一点。”
众人大笑。
万山妖红自己,也是摇头一笑。
季萧肃笑过,面色正了正,正经说道:“当年我费尽心思,才找到一个神仙,请他看一看我的修道天分。被他断定为无法修道之后,的确意志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听说了武道第一人的事情,才再次燃起希望,专心习武,重新冲击这个梦想。”
“那若是现在——有一个颇有名望的算命先生跳出来,对府主你说,府主这一次,依然要输,依然进不了仙门,你的梦想,会再一次破灭,府主会如何?”
万山妖红再问。
……
“大胆!”
“住口!”
“万山,你在胡说什么?”
众人纷纷斥起,连季雅看来的目光,也不悦起来。
万山妖红自己,却是面无表情,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季萧肃,一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的架势。
季萧肃没有动怒,微微一笑,从容回答。
“老夫如今,五十有六,这大半生下来,于江湖于庙堂于战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艰难险阻,历经坎坷,但一次次都被我绝地求生,扭转局面,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老夫崇慕仙道,渴望仙道,但已经不再迷信仙道,尤其是那些神仙们的话,更不要说区区一个算命先生了,就算现在,有人对我这么说——我依然会带着一腔的自信豪情,去摘星山,争夺武道第一人的宝座,然后——扭转我的命运!”
话到最后,喝声如吼。
这位武道大宗师,不光没有被打击到,反而爆发出了更加璀璨的神采来,神色猛的坚毅了一截,气息如龙大起。
“好!”
“府主豪气!”
“爹爹说的真好,你一定会赢的!”
众人闻言,个个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季雅还冲万山妖红挺了挺俏鼻,一副不屑样子。
万山妖红一笑,他的心中,也是极受震撼。
而虽然似乎做了坏人,但毕竟给季萧肃打了预防针,而且他——显然低估了季萧肃的心性意志,那个人——也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