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似乎在与永恩争执,而阿狸见到则一个人呆在远处,百无聊赖地她摘下了泛着荧光的蒲公英,用蒲公英的毛装扮着自己其中一条尾巴。
亚索的声音提高了几度,自从他成年以后,这大概是他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
“你说的我都明白,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而永恩却是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尽管语气还是他那特有的温柔:
“冷静?亚索,我对你一切我行我素的行为已经纵容了很多年了,现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让我冷静??”
亚索有些无奈,他孤身一人面对着一众面色悲怆且愤怒的气宗弟子——其中还包括着他一直敬重的哥哥,倒显得有些宛若飘落的枯叶一般苍凉。
“你不是去巴鲁鄂省支援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亚索抱着剑,略有些无奈地靠在剑道场大门的墙上。
“如果我还不回来,怎么能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永恩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但看着亚索的模样,永恩还是松了些口气:
“艾瑞莉娅错判了无极村,他们不仅出手,而且还只派了一人,便击溃了诺克萨斯一整支军团。”
亚索有些震惊:
“一个人?”
“对。”
永恩如实答复道。
“一名叫易的无极大师,仅凭一人一剑就击败了诺克萨斯的整支军团,听说他还毫发无损。”
亚索不禁来了兴趣,这片土地还真不缺强者,论御风剑术,现在比自己强的,在素马长老死后应该只剩下了晨亿一人,不知道晨亿是否是易大师的对手。
正说着,晨亿和卡莎面色凝重地来到了永恩和亚索的面前。
阿狸欢天喜地地丢掉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甩掉尾巴上的杂物,小跑着来到了卡莎的身边,而卡莎却轻轻在嘴上竖起一根手指,阿狸也很识趣的没有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见到晨亿的到来,永恩也将矛头调转到了晨亿的身上。
“晨亿,这是怎么回事?”
“……”
晨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只能看了亚索一眼,亚索心有灵犀地屏蔽了晨亿的目光,全当自己不存在。
晨亿有些无奈,看来亚索并没有告诉永恩自己对他说的事实,晨亿不知道亚索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老死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永恩对晨亿没有像对自己弟弟那样逼问,而是尽力保持着平和的心态,去挖掘真相。
“我知道……”
“你和亚索同时擅离职守?我临走前是不是已经嘱咐了无数遍!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不负责任!”
永恩的情绪有些激动。
晨亿只能无奈地叹息:
“我知道,素马长老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此言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亚索闭上了眼睛,颇有些无奈。
现在,他只想喝酒。
“……你就在现场,什么意思?”
晨亿索性也豁出去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尝试过去干涉、改变已知既发的事实,只是失败了而已,没能改变素马长老死掉的这个事实。
“素马长老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永恩和其他的气宗弟子面面相觑,得知长老死去的消息,震惊程度要远远大过悲痛。
“……是诺克萨斯人害的吗。”
晨亿叹了口气。
“准确来说,是为了救我。”
晨亿向永恩如实地说出了当时的情况,在原故事之中,亚索没有目睹现场的情况,而永恩又是只知道长老死于御风剑术,二人对峙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才会错将亚索认定为杀害长老的凶手。
而晨亿来到之后,不仅多了一个擅用御风剑术的人,而且也亲眼看到了素马长老去世时的真相,永恩应该没理由再与亚索刀剑相向,他们兄弟二人也不用经受手足相残之痛。
永恩的神色从平静,变为汹涌。
“那个白发诺克萨斯女人呢?”
“不知道,我醒来以后就不知去向了。”
晨亿此前以为只要自己阻止素马长老去打碎锐雯的剑,素马长老就不会死。可是他小看了符能之力,也低估了素马长老的实力。
最终,晨亿也为自己的自大和愚蠢买单。
永恩没有说话,静静地听晨亿说完后,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气宗弟子之中去了。
“永恩,关于长老的死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时间缅怀,我们正打算启程离开。”
晨亿如实地说道,素马长老的死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但眼下,他又必须抓紧离开,想办法回到自己的故土。
无论虚空是否已经侵占了那片世界,他都要先回去弄个明白,如果一切只是天空之上的眼睛带给晨亿和卡莎的幻觉,也要弄清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可如若,看到的都是已然发生的真相……
晨亿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如果要是能知道这一切真的已经发生了,晨亿倒也洒脱了;这份恩怨终究是也逃不掉,晨亿后半生可以和卡莎一样,全身心投入去与虚空拼个你死我活。
可就怕一切还没有发生……或者说是在发生的路上,这样让晨亿感觉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脑袋上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这把剑还是他亲手立于他们头顶之上。
听到晨亿说到要离开的消息,阿狸先是一怔,随后连忙困扰地看向卡莎,可是卡莎在听到晨亿说到离开后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这让阿狸意识到了这是他们二人共同做出的决定。
阿狸咬着嘴唇,眼下气氛紧张,她又不好多问,于是索性闭嘴,等待合适的时机;只是他的耳朵和尾巴又耷拉了下来,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其实,那个白发的诺克萨斯女人也没错,她也是受害者,害死村子的人,害死素马长老,都并非她的本意……”
晨亿挠了挠脑袋,这些过错由于他的干涉,全都怪罪到锐雯身上,似乎也对锐雯很不公平。毕竟她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在奉命行事而已,她从没主观意义上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将这些过错归咎于她一人身上有些不太公平。
这让晨亿非常头疼,看来一些特定的事件,晨亿不要随便干预,他随意挪动其中一颗多米诺骨牌,可能就会引发不一样的连锁反应,就像现在一样;也许已经既定发生的事情,才是一切命运的最好安排。
人总是困惑于一场场遗憾与不甘心中无法自拔,所以总会想去改变些什么。
可人又能改变些什么?一切并非命运,亦非天定。
永恩许久未言,他背对着晨亿,让晨亿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能理解丧师之悲,毕竟自己与素马长老相处时间不长,就已经因他的死而无比悲痛;永恩与亚索从小就跟随素马长老,对他们而言长老亦师亦父,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自然很难让人接受。
晨亿给了亚索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去安慰安慰自己的兄长;晨亿和卡莎需要抓紧时间,尽快动身前往希拉娜修道院,早日解决盘在心头的阴霾。
永恩忽然拔剑,他转过身来,双剑随即交叉持于自己的身前,而他身后的一众气宗弟子也纷纷拔剑,他们看着晨亿的神情就好像是诺克萨斯人一样。
已经从心底里把他当作了是自己的敌人。
晨亿与亚索和包含永恩在内的其他气宗弟子不同,晨亿与亚索师承素马长老,受到长老对于御风剑术的秘传,而其他气宗弟子没有驾驭疾风的天赋,只能基于御风剑术做一些基础的剑术训练,能够让自己的剑气凛冽些就已经是门派内的高人了。
所以晨亿与亚索和其他弟子根本没什么同门师兄弟之情,相较于两位天才,气宗弟子们更愿意与永恩为伍,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永恩好歹是他们能够抵达的高度。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早就看亚索和晨亿不顺眼了。
天才向来都是饱受妒忌的对象。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
永恩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恨意。
“我们已经检查过素马长老的尸体,他是死于御风剑术,而并非你说的什么巨剑的碎片!”
“什么拿着大剑的诺克萨斯的白发女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诺克萨斯人的顽劣程度,他们残忍、嗜杀、毫无怜悯之心。你说的那种诺克萨斯人,根本不存在,这一切都是你胡编乱造,隐瞒你杀害长老的真相!”
晨亿也有些火大,因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御风剑术根本只是表象,真正造成长老死亡的,是射入他心脏的那颗大剑的碎片。
“把他们所有人关在剑道场里,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剑道场半步!”
亚索有些不满,他站直了身子,来到了晨亿的身边,注视着自己的哥哥。
阿狸有些害怕地躲在卡莎的身后,卡莎也皱起了眉头,注意着晨亿的动作。
她不想与普通人动手,所以更加密切关注着晨亿的选择。
“……亚索也要关吗?”
其中一个剑宗弟子小声问道,毕竟亚索是永恩的弟弟,还是问清楚了再办稳妥。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所有人!”
永恩下了死命令。
阿狸一脸无辜——这个所有人,不会也包括她吧!
晨亿身边的气流骤起,甚至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已经渐渐起了一阵风。
“强行关押我?你们确定你们有这个能力吗?”
晨亿虽没有拔出腰间的天地同悲剑,但他身上暴起的气势已经起到了极强的压迫,气宗弟子皆数摆出战斗的架势,他们清楚晨亿的实力,不敢小觑。
风又吹得烈了些,晨亿将手搭在了天地同悲剑的剑柄之上,永恩也谨慎持剑,之前与亚索交手带来的经验,永恩笃定在晨亿拔剑的一瞬间,便会带来一道可以席卷一切的飓风。
永恩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天的一幕,晨亿只是一剑便抵在了他的喉前……与亚索相斗,靠着自己卓绝的剑术,好歹还有招架的空间;而晨亿的剑术,也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是个麻烦的对手,必须全神贯注去对抗!
但本骤起的疾风,渐渐又平息了下来。
晨亿深吸一口气,天地同悲剑终究还是没能拔出鞘来。
卡尔玛刚刚答应自己和卡莎,如果有朝一日需要人手去对抗虚空,她和艾欧尼亚会站在自己这边,此时自己动手去与艾欧尼亚人为敌,根本就是违背了初衷。
更何况,这一切本就是一场误会,永恩和气宗弟子有朝一日也会明白,只是需要时间。
人是感性的动物,在朝夕相处间,让晨亿在生死抉择时刻让感性占据了理性,想要想办法救下素马长老,想要让亚索与永恩避免手足相残,互相辛苦了那么多年。
如果在这里动手,那么晨亿之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丧失了所有的意义,而且还会对他接下来的行动设定阻碍,况且晨亿真心不想和艾欧尼亚人动手,有这个精力,不如让他们放在去对抗诺克萨斯人身上。
可眼下着急又能如何?希拉娜修道院在艾欧尼亚的最东北端,与这里有着漫长的距离,非一朝一夕可往之……如果真的杀了艾欧尼亚人,修道院的僧侣愿不愿意帮助自己还要另说。
斟酌了一切利弊,晨亿还是收起了冲动。
就像卡尔玛所说,赋予他强大的力量不是为了让他沉沦其中,是他去使用力量,而并非力量操控着他的身体。
晨亿放弃了抵抗,卡莎和阿狸也没有执意战斗的意思。
亚索看着哥哥的目光,充斥着无奈:
“永恩,你认真的么。”
永恩回馈于亚索的目光却满是失望,这样的眼神刺痛了亚索的心,一时间,亚索不想再去和永恩争辩什么,只能随着晨亿等人寒心进入剑道场之中。
看着弟弟的模样,永恩于心不忍,在最后时刻,永恩还是拉住了亚索。
“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你也不应该如此轻信于他,从剑道大会上的事情就能看出,这个人擅长伪装和说谎。”
永恩拦住了亚索,让他不必与晨亿等人一同被羁押。
“我们兄弟二人联手,一定能查清师父死亡的真相,到时候也能让他老人家安心离去。”
亚索没有回答永恩的话,而是倔强的随着晨亿等人的后头,走进剑道场。
亚索拉上了剑道场的门,将自己与永恩相隔,兄弟二人隔着一道木门彼此相望,最终,谁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分别朝着两个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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