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荀栩将信看完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这次陛下该是能如了他的意了”。漓亲王一挑眉:“此话怎讲”?荀栩道:“儿子刚刚得到消息,郝大通、徐志谦均被留京,一个封了正议大夫,一个封了通议大夫。徐志谦还好些,虽说成了文散官,可是正议大夫好赖还是正四品,那郝大通可就实惨,通议大夫是从四品,竟是比原来还降了一级”。
漓亲王道:“这样的职位都并无实权。这二人以前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拱月一般,如今从掌管一府人人逢迎的实权高官,一下子跌落人间,怕是再无人问津,陛下这次也是铁了心要对这二人严惩了。只不过——”
荀栩道:“他们如何也不敢对咱们家有所怨怼,父亲不必忧虑”。漓亲王却道:“我是想,这笔账,他们恐怕都要记在叶俊的头上了”!荀栩忍不住笑了,道:“咳,这对叶俊来说,那还不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嘛”。
漓亲王想起叶俊亦是失笑,说道:“这人惹事的本事也是绝了,听说右相一派黑榜头名就是叶俊,郝大通和徐志谦如今又给他加了砝码”。
荀栩道:“弟弟也说了,凉州府是咱家未来的西北大后方,叶俊那是凉州府的心脏,咱家的未来如何,还要看那叶俊有多大能耐。所以咱们对叶俊的危机绝不能袖手旁观,咱们得确保叶俊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凉州府去”。
漓亲王皱了眉头,道:“皇上近来身体很不好,那天在朝上,我观其面色黄中带黑……你把咱家的暗卫一半派出去盯着各方动静,尤其是内阁那几位和三位皇子。另外,你必须保证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中的一个城门上都是咱们的自己人。
栩儿,为父还是那句话,为父从来没有反心,也不许你和你弟弟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不能置咱们一家人的性命于不顾。这么些年咱们受过的明枪暗箭还少吗?咱们得时刻做好往西北撤退的准备呀。
一旦皇上有个万一,别看三位皇子别的方面庸碌,可是下手绝对狠,首当其冲就是咱们家。所以咱们必须在皇上驾崩前离开,这就需要你的消息必须要及时,知道吧”?
荀栩道:“父王放心,儿子心中有数”。
叶俊和墨清逸私/会的地道终于挖通了,叶俊进去走了一圈,发现不用低头,还挺宽敞的。叶俊这边,入口本在厢房炕洞里,盖上木板和炕席绝对隐蔽。后来叶俊嫌不方便,又让那四只挖了第二出口,第二出口就设在叶俊的衣柜里,平时衣柜里挂满衣服,木门关好,更为隐蔽。
墨清逸那边的出口也是在墨清逸的卧室里,在他的脚踏下面。
二人走了几圈之后,突发奇想,在里面挖个藏宝库还真不错,反正挖的够深,塌不了。结果这群苦逼的护卫可遭了殃,天天晚上干力气活儿,深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俊也是没想到,他的藏宝库刚挖好没两天,第一个来此存放金银珠宝的不是叶俊也不是墨清逸,而是世子爷荀栩。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世子爷乘坐豪华马车来到叶俊的家门口,彼时叶俊正和墨清逸腻歪着,十七就在屋外禀告说:“主子,世子爷到了,您还是出去迎迎吧”。
叶俊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脱口道:“哪个世子爷”?墨清逸吻吻叶俊的耳垂儿,贴在他耳边道:“傻瓜,荀羽的哥哥,你夫君的表哥呀”。叶俊“腾”一下站了起来,赶忙冲外面道:“马上来”。
墨清逸道:“你紧张什么”?叶俊道:“你赶紧回你家去,千万别露面啊。我跟世子爷一向毫无交情,如今他突然来了,肯定有事儿,我能不紧张嘛”。叶俊边说边整理衣衫,外面又套了一件大毛裳才匆匆往外行去。
世子爷尊贵,叶俊便命人将大门敞开,让世子爷的马车直接进院。荀栩在车内也是正有此意,不觉唇角就带了笑意。
叶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世子爷。世子此人,看上去比荀羽高大威猛,可是那张脸却和荀羽极为相似。世子和荀羽的不同,叶俊也是第一次见面就感受到了。世子爷生来就居高位,而荀羽却一直都在京都之外历练,叶俊可以平和地面对荀羽,可是面对世子爷却极为拘谨,没办法,世子爷气场太强了。
叶俊给世子爷行过礼,就引着世子爷往里走。世子爷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瞧叶俊,大晚上的叶俊也没来得及做什么伪装,世子爷只觉叶俊钟灵毓秀、面若桃花,一双眼睛炯炯似是会说话一般,不由得脱口说了一句:“听说你把孙富贵打得哭爹喊娘的,看你这模样也不像啊”。叶俊:“……”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吗?
进了书房,世子爷扫视了一圈,叶俊便道:“世子爷若不习惯可不脱鞋,您随意就好”。世子爷看叶俊脱鞋直接走上了木地板,便道:“吾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待他盘腿坐在木地板上,发现木地板是热乎的,不免惊喜,说道:“你这个弄得不错”。
叶俊亲自给斟了茶递给世子爷,说道:“长平郡王老早之前就说过,他手底下的诸人中,论会享受我当属第一”。世子爷瞄了叶俊一眼,身上气场收敛了不少,说道:“本世子别的不知道,只知道你惹事的本事还挺厉害的”。叶俊不慌不忙地笑道:“还能惹事证明我还年轻,也间接的证明,下官未来还能为长平郡王效力很多年”。
世子爷愣了愣,烛火中望着叶俊那张脸,突然心上就涌上一股不安,不由说道:“我弟弟欣赏你不会是因为你这张脸吧”?
叶俊心里咯噔一声,可表面上却一点儿未显,仍旧淡定答道:“郡王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如果真是,那很好,我很高兴我这张脸是个加分项”。
世子爷又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吗”?
叶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舍我其谁?要想得到郡王的青睐,那得是美貌与实力并存才可以啊。世子爷您多虑了”。
世子爷绷不住了,嘴里喃喃着“有趣的灵魂舍我其谁?”哈哈哈大笑起来。叶俊则暗暗擦一把额上冷汗。
叶俊暗中观察着世子爷的脸色,小心问道:“世子爷深夜来访可是有要紧事”?
世子爷开门见山道:“两件事儿,其一:车上有四箱金银你给我藏好了,我用时派人来取;其二:年后你回凉州府时,弄个车队,找个与大家都不相干的人管理,打着去西北经商的名义,帮亲王府运些东西回凉州府”。
叶俊拧眉道:“陛下身子不好了吗”?
世子爷:“多了别问,心里有数就行了”。
叶俊:“您大约需要多少辆车,随车多少人”?
世子爷:“最少二十辆车,随车六十人左右,我已经给家弟提前写了信,届时他会派人来迎你”。
叶俊:“其中可有什么需要着重交代的”?
世子爷想了想说道:“此次你得罪的人有点多,我会派人提前给你清路,可我的人还有别的任务,只能送你到滨州府,其余的路途,你务必小心,不到你家炕头上都别大意。尤其任何吃喝进嘴的东西,先验后用知道吗”?
叶俊心中一暖,说道:“世子爷的话,下官谨记”。
世子爷端起茶碗,一口气喝干,而后站起身来,说道:“要宵禁了,我就不多留了。说不好,明年——我们就要在凉州府相聚了”。
叶俊从这话中品出味道来,心中不由一惊,但嘴上仍是说道:“我送送世子爷”。
世子爷走后,墨清逸才露面,叶俊将世子爷的吩咐学了一遍给墨清逸听,墨清逸的心中瞬间就活泛起来。
二人看着那苦逼的几只护卫将世子爷的金银都入了库,才又接着回卧室睡觉。
可是躺在炕上二人又都精神了,墨清逸搂着叶俊便道:“明天我也收拾收拾,将我的私产都存到你这儿来”。
叶俊噘嘴道:“我一穷二白的偏要挖个藏宝库干嘛”?
墨清逸笑道:“我的都是你的,世子爷放在这里的金银总有取走的时候,可是我放在这里的金银就全都送给你了”。
叶俊立时眉开眼笑道:“当真”?
墨清逸道:“那当然了,你跟了我,可我也不能一直没个表示,就当是补给你的聘礼吧。委屈你了”。
叶俊道:“你给了聘礼我是不是还得出嫁妆啊”?
墨清逸道:“你随意”。
叶俊道:“我不要,我若收了你的聘礼,岂不是以后只能嫁给你了”?
墨清逸翻身压住叶俊,十分不爽地说道:“跟了我墨清逸,这辈子你还想嫁给别人?胆子倒不小啊你。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你给我把皮绷紧了,敢红杏出墙的话,我就活剥了你”。
叶俊十分不爽地说道:“你越来越嚣张了啊,之前敢罚我那么久,如今还敢冲我放狠话,墨清逸,你不想要儿子了是吧?还有,咱俩为啥偷摸的在一起难道全是因为我吗?就算是我肯嫁,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咱俩的婚事吧?门不当户不对,我无根无依,咱俩之间的距离何止一个天堑?亏得我心大,想的是人生苦短,咱俩就别瞎折腾了,否则,不得抑郁而死”?
墨清逸却十分坚决地道:“我罚你、我对你放狠话,是,我也有错,虽然是你无理搅三分,可我也愿意向你道歉。但叶俊,你就是属于那种传说中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我把话撂在这儿,只要你想嫁了,我肯定能第一时间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多说,反正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你也没什么良心。我心疼你,本来今晚想让你好好睡,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叶俊忙道:“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改变主意”?
墨清逸道:“被一个小没良心的气得肝火旺盛、亟待发/泄,今晚我一定让她死在我手上”……
……
腊月三十至正月初六,叶俊就每日上午去沈府,吃了晚饭再回自己的宅子休息。这段时间钱睿就是叶俊的跟屁虫,叶俊去哪钱睿就跟去哪,所以沈府过年期间倒是很热闹。
这几天钱睿一直在暗暗观察叶俊,观察下来钱睿就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首先,沈家人的态度,对待叶俊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尤其沈老爷,沈老爷经商半生,毫不客气地说他是在尔虞我诈中浸泡着成长的,但是,沈老爷很喜欢叶俊,表面看来,比喜欢玉琪更甚。钱睿由此就不得不想,肯定是叶俊为沈家做了什么事,从而赢得了沈老爷的认可;
其次,大表姐沈玉玏竟然快生二胎了!以前钱睿不知叶俊是个女的,听到这事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已经全都知道了,那么这中间肯定还藏着别的事儿啊?!大表姐给叶俊戴了绿帽子?但看沈家一家及叶俊又都很高兴,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最后,沈玉琪喜欢叶俊。也对,沈玉琪知道叶俊是个女子比自己要早很多,他能不爱上叶俊也就奇了。除了沈玉琪的妻子小秦氏是真的不知这其中的关系外,沈家其他人知道不知道还真不好猜。自己都能猜到的事情,没道理能瞒过沈老爷,但看沈老爷的态度,完全就是把叶俊当成一家人啊。OMG!大家一起在装聋作哑吗?
我的老天爷!钱睿感觉自己都有些心疼沈玉琪了,沈玉琪在这个家里是如何保持冷静、保持正常的?怪不得叶俊从不在沈府过夜,无论多晚都执意回东城小宅,他是怕沈玉琪忽然发疯吧?!
世子爷让叶俊找个和谁都不相干的人来做商队头领,这事儿叶俊就交给了钱睿。虽说钱睿天天没正事儿,可他交友甚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三教九流的有点小事儿也会求到他头上,没办法,这就是驸马爷的定位——吃喝玩乐外加偶尔闯点小祸。其实,钱睿已经是诸位驸马爷中品行最好的一个了。
最起码,钱睿在外面不逛花楼、养外室,也从未做过什么让九公主丢脸费心的事情,九公主也知道,钱睿毕竟是读书人出身,不仅本身优秀,且朝中还有一群优秀的同窗帮扶。所以九公主对待钱睿也是相当的大度,几乎是有求必应。这么长长久久地处下来,九公主对钱睿亦早已经是情根深种。
至于九公主当初对墨清逸的迷恋,那都是少不更事啊少不更事。看不着摸不着,只靠臆想,对比看得着也摸得着,外加会哄人、会伺候人,人品好,学问好,相貌也好,是个女人就得倒戈。是以钱睿和九公主的小日子过得那是相当和谐,夫妻和谐,九公主就对钱睿的容忍度相当高,平时钱睿那是相当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