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收集的赏花宴时,所有夫人的衣着穿戴,皆登记成册,又把这册子交给了季珩之。季珩之收到册子后,看着上头哪家夫人,娘家是哪里,穿戴如何,颇有些奇怪。
“你弄这个做什么?”
“周家夫人戴的玉镯子,品质不凡,我粗略打听了一下,乃是她夫君三年的俸禄。娘家不显,这钱如何来的?”斜靠在软榻上,怀里头抱着那只牡丹犬,皇后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福’。
手掌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把自己看到的一一道出:“孙夫人家世显赫,却跟安夫人交好,安夫人又与钱夫人关系不错。而钱夫人的娘家,与林家是表亲。”
“这女人之间相交的弯弯道道,比男人之间可复杂多了。”说着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
季珩之这可是大开眼界了,他知道的,比皇后知道的更多些。但皇后仅仅是办了个赏花宴,就把所有人的关系都捋清楚了,还能顺着她们的衣着穿戴,去寻找蛛丝马迹。
“辛苦皇后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不过是随手的事情,陛下好,我才好。我们的儿子,会更好。”
季珩之点了点头,却没有应下皇后的话。
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季珩之知道的清清楚楚。
张侧妃悬梁自尽,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深夜。她把伺候的人,赶得远远的,用她侧妃的身份,没人敢不听。
死的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惊动。第二日,嬷嬷敲门,里头没有声响,推开门后,去报了南王。
南王让按侧妃的仪给葬了,府内众人,都得去给她哭灵。
裴静芝从女医的口中得知,自己胎象稳固。
她已经跪了一日了,南王说的,府内众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同为侧妃,她得去给张侧妃哭灵,磕头,平白的就矮了一头。
南王的令,不得不听从。人死了,就开始想起她的好来。
裴静芝拿了冰凉的布袋子放在膝上,这法子是庆春堂那边的,女医自然也是庆春堂送过来的,不过她没让女医帮忙,自己给自己敷了。
“娘娘,可要奴婢去跟世子妃说一声。”伺候的丫鬟,换了个布袋子。
这丫鬟是戚无商送给她的,巡察使亲自送上门的。说是燕王世子的赏赐。从秋字,叫秋屏。裴静雅身边也送了一个,叫秋如。这二人颇懂些医术,算是魏素的徒弟。
裴静芝摇了摇头,“不过是小事,不用麻烦表妹。”
秋屏帮她把帕子换了,敷在淤青周围,用手抵着,“您还怀着孕,王爷就如此待您。”
裴静芝摸了摸自己肚子,“我怀的是我的孩子,与他何干?”
“啊?”秋屏惊了,她也没想到,这位主子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裴静芝捏了捏秋屏的小脸,笑道:“之所以不告诉他,是因为,一开始,我就把他排除在外了。不管他以后有多少女人,我的孩子,要的是他的位置,其他的一概不相干。”
南王站在门口,从头听到尾。
本来是怕她累,让人备了补汤,顺便告诉她,不用去跪着了。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心里头又喜又悲。
喜的是,他终于跟裴静芝有孩子了,属于他们的孩子。悲的是,孩子的母亲,把孩儿他爹丢在一边了,她想要的,只有自己的爵位。
长阳这边,南王少有好友,可也不是没有。
都说燕王世子妃是送子娘娘,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燕王府外头跪拜。
魏般婼是真拿那些人没办法。
关键更可笑的是,那些过来跪拜的人之中,还真有人怀孕了。
这事儿,魏般婼可比那些过来的跪拜的人更惊讶。
南王不缺庶子庶女,但是他的好友缺。
所以,他的好友带着自己的夫人去燕地走了一趟,倒是没有在燕王府门口跪拜,只是在魏家消费了很多,大致跟魏家的人接触了一下,魏素给他的夫人看了看,让两人放宽心。。
从燕地回来后,夫人有孕了,还是双胎。
夫人怀孕后,家里上门的客人,就少了很多,他也退了很多聚会,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
今日来客了不说,来的还是南王。
“你来做什么?”冯永年丝毫没有任何客气,张口就问。没办法,他媳妇儿怀孕后,谁上门,他都这态度。
南王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顾及地面是不是干净的。
冯永年见他都这样了,也不好意思赶人,让下人上了茶水,两个人坐在石阶上。
只是南王不开口,冯永年也不好意思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倒是知道张侧妃没了这事儿,但这倒也不至于让南王如此。
冯夫人听说有客上门,挺着个大肚子就出来了。见到南王,顿时一愣,“见过王爷。”
南王见到冯夫人,尤其是见到她的肚子,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站起身,看向冯夫人,连忙止住了她行礼,“打扰夫人了。”
这可就惹到了冯永年,急忙站起身,挡在夫人面前,生怕南王做出点什么。
南王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对。叹了口气,柔声问道:“弟妹的肚子,为何如此?”
冯永年扯了扯嘴角,呵呵,这位好友,对他说话,可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赶在夫人开口前回答:“大夫说,双生胎,所以格外大些。”
南王又问:“弟妹孕中,可有哪些不便之事?”
冯永年这可就真生气了,插着腰就想赶人。
冯夫人倒是眼睛尖,似乎瞧出了什么,回答道:“女子孕中,头三个月需得小心再小心,我虽是双胎,但孩子安生,并未闹过,吃的也好,睡得也好。
嬷嬷说,有些女子,孕吐,睡不安稳,也是常有的。往后身子重了,怕是更累些。”
冯永年这才听出些什么,但他也不太懂,走到夫人身边,扶着她,进了大厅,椅子上垫着软垫子。
冯夫人也不用怎么细想,如今南王府刚没了个张侧妃,若是有孕,还能让南王如此的,除了裴侧妃不做二想。
“怎么?裴侧妃有孕,不曾告诉王爷么?”冯夫人问南王。
南王只觉得自己心上被人扎了一刀,但人家说的事实,只能点点头。
“什么?她有身孕了,却没告诉你?”冯永年正给自己媳妇儿扇风呢,听见这话,惊讶的提高了声音。
南王点点头,当着人家两夫妻的面儿,只觉得自己面上又黯淡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