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堂内。
众人各自落座。
王成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招呼着周围的士卒将炙烤着的马鹿抬过来，一瞬间整个节堂就充满了一股浓郁的肉香，让人忍不住口水分泌。
尉迟恭更是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一脸欢喜的说道：“嗯，这味道足，看样子也是一头幼鹿，肉还不是那么的柴，今日确实是不虚此行了。”
说话间，尉迟恭更是没有一把接过士卒倒好的酒，直接就一口干了一大碗，旋即一脸舒服的摸了一把嘴角，叫了一声好：“好酒哇！这酒就是好喝，怎么喝都不嫌够，这烈劲儿才是吾等喝的酒。跟这酒一比，过去喝的酒都彻底的没有了滋味，看来日后少不得还要来麻烦你了。”
说到后来，尉迟恭已经是一脸笑容的看向了王成，言语里面的亲近意思已经表露无疑。
王成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直接就从座位上走了过来，接过士卒手中的酒坛，挥手将节堂里面的士卒打发走，亲自给尉迟恭倒满了一碗，笑着说道：“大将军只管来就是，王成别的没有，陪酒这样的事情，我还没有怕过谁！”
开玩笑。
四象之力在身的时候，就已经算是千杯不醉了，更不要说是现在已经是一龙二虎九牛之力了，整个人是真正的化为了海量，此刻就是王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深了。
反正，类似酒这样的东西，只要是一喝进去，就已经立刻化为了营养供应一身庞大的气血运转了。
说话间，王成又提着酒坛依次给上首的李世民，以及边上的李靖亲自将酒倒满，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举起了一碗满满的酒，朝着李世民一敬：“陛下来此，足见陛下对于万骑军的厚爱，臣就先敬陛下一碗了。”
李世民笑着道：“好。早就听闻你海量，今日肯定是要见一见的。不过这里也就别在有陛下和臣子，我们几个人都随意尽兴便好。”
说话间，李世民却是先王成一口就将碗里的烈酒直接一口干了个底朝天，顿时脸上就涌起了一抹坨红，显然是让这碗里的烈酒给刺激的。
当的一声，李世民将手中的碗放下，吐出一口酒气，忍不住叫到：“好。此酒竟然比之前你献上的酒还要烈上数筹，朕现在感觉就像是有一团火在肚子里面烧一样，不过舒服是真的舒服，感觉一天的疲惫都去了。”
听到这话，王成心中暗道了一声，超过六十度的酒，怎么能够不烈？之前蒸馏好的酒最多也就四十度左右，但是现在这些酒可是经过了反复蒸馏的酒，度数普遍都在六十度往上。
甚至就是七八十度的酒也有。
不过。
大唐的气候并不寒冷，也不是滴水成冰的冰原，喝那种度数的酒就是找罪受了，所以王成取来的酒也就是六十度左右的酒。
这样的度数刚刚适合如今的天气。
但是，这些酒其实也不是供喝的，最大的作用其实还是消毒。
想到这里，王成当即就说道：“陛下容禀，这酒其实并不是用来喝的，臣将这酒蒸馏出来是准备用在创伤消毒上的。”
“创伤消毒？”李世民疑惑的问道，边上的李靖和尉迟恭也都放下了酒碗，三个人齐齐的看向了王成。
见此，王成就直接说道：“我观察过了，战场上士卒们直接死亡的人其实并不多，多数都是被刀枪剑戟戳出的伤口感染，从而连累的整个人都垮了。”
此话一出，顿时在座的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战阵上其实并不会死多少人，主要的都是伤，而不是亡。
真正阵亡当场的人其实是少之又少，阵亡五百人都已经算是惊人的战损了，士卒们更大的损耗其实就是战后的感染。
“金铁之伤也好，树枝戳伤也好，若是治理不好，多半会让伤口溃烂，即便有时候护理得当，可也难以避免溃烂之事，所以有人总结此乃是伤口中毒。”
“中毒？”三个人一脸的疑惑，李世民更是皱眉道：“你说是中毒？”
王成直接说道：“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毒，而是一种我们看不见的毒，再不断的腐蚀伤口，所以即便护理的好，也难以避免伤口溃烂。”
王成说到这里顿了顿，并不打算将这里面的道理讲清楚，他也不清楚感染这件事究竟怎么解释，毕竟他前世也不是医学生，仅仅只是一个被病痛折磨的经年卧床的病人罢了，虽然知晓的知识足够的多，但是大多都是浅尝辄止，并不知其所以然。
因此，这个时候，王成也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反正他也没有打算解释，只要让这几个人知道烈酒可以消毒，能够挽救更多的士卒的性命就行。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说出来的话语，这世上能够不信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至少面前几个人就不会怀疑他。
“具体如何，我也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只是那名医者是这么说的，但那种毒虽然肉眼不可见，但若是用棉花球沾上足够的烈酒将伤口擦拭，则可以最大限度的杀掉那毒，保证伤口不会溃烂。”王成一口气将话语说了出来。
果然。
他的话语一落，包括李世民在内的三个人顿时脸上的神色就严肃了起来，瞬间就意识到了这烈酒的重要作用，甚至说上一声军国神器也不例外。
古代战场上真正阵亡的人并不多，最多的士卒都是死于各种创伤。
李世民仅仅只是脑海里面想一想，就浮现出了诸多受伤的士卒们痛苦、无助哀嚎的画面，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酒碗，闭上了眼眸，但是下一瞬他却是睁开了眼睛，望着王成道：
“这样的酒能否大规模的量产？”
但是话音一落，李世民就已经自己反应了过来，酒原本就不是能够量产，更何况这蒸馏酒王成也跟他提过流程，纯粹就是消耗粮食的大户。
若是此酒量产的话，那么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那就完全就是一场灾难。
不过。
这酒又不能没有，毕竟这酒可能挽救一条性命。
甚至不仅仅只是军士，就是普通百姓也绝对受此恩泽，百姓日常耕种受的伤比起士卒们只多不少。
当即，李世民心中就有了盘算：“此事之后你写一个详细的奏折给我，我要仔细的研究一番。”
“臣遵旨。”王成当即就拱手领命，但是旋即他就说道：“陛下其实并不需要忧虑，这酒虽然消耗粮食，但是陛下所虑的问题，明年自然就会解决。”
“嗯？”李世民眉头一挑，讶然道：“怎么你能解决粮食的问题？还是说你又打算征讨哪里？依靠从外部掠夺？！”
甚至不仅仅只是李世民这样想，就是边上的李靖和尉迟恭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习惯了王成平日里那种大唐不够就向外掠夺的论调。
虽然王成平日里已经十分低调，并没有到处宣扬这样的理论，但是这几个人都是什么人？仅仅只是从王成平日的言行里面就见微知著了。
不过，李靖却是抿了一口烈酒，若有所思的看了王成一眼，他感觉王成的话语应该不是这么简单，这个弟子虽然有时候显得单纯，但是每次言谈都言之有物，不是那种虚言浮夸之人，所思所想也不是会是表面这般的简单。
但是，王成却是没有言语，只是笑着说道：“现在容臣卖个关子，等到明年自然会揭晓，臣既然敢说，就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就是。”
何止是对外掠夺，更是从内部开源，依靠那些‘仙种’，让大唐彻底开始国力的爆发。
李世民见此，也猜出来了王成绝对是有真的东西，当即眼睛就是一亮，他不在意王成跟他打谜语，他在意的是王成言语之中的自信，以及这自信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只要大唐粮食丰仓，百姓衣食富足，区区哑谜又算的了什么？
旋即，李世民就将这个念头压下，想起了今日来此的正事，眼看话语也说了不少，也该是时候进入正题了，当即他就笑着将手中的酒碗放在，直视着王成说道：
“你既然如此自信，朕也就不问你，不过你要如何确保以万骑军之力打下整个高句丽，这件事你却需要给朕详细说说了。”
听到这话。
王成心头当即就暗道了一声。
“来了。”
他早就清楚，李世民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忽然来此绝对不只是因为碰巧他师父李靖要来，也绝对不会是因为皇后夸奖了他一两句。
此刻，随着李世民的话语落下，王成是彻底的明白了李世民来此的目的，但是王成心中却是更加的兴奋。
李世民既然问出了这话，那么何尝不是代表着是对他计划的默认，是已经默许了他带领万骑军一部征伐高句丽的提议，今日来到这里就是要吃一颗定心丸罢了。
想到这里，王成眼底精光一闪，旋即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浓郁的肉香味，当即就站起来拱手说道：“陛下不问，改日我也要说给陛下听的，既然陛下今日问起，臣必定言无不尽。”
李世民闻言，案几下的另外一只手猛的一捏，他没有想到王成竟然真的有计划，而且看着自信的样子，这计划绝对不小，也绝对不是什么小计划。
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振奋的同时，又有些遗憾没有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两个人叫上，若是有两个人在这里的话，也能共同的参详一下。
正此时，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清洗了一番的苏烈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李世民等人行礼：“臣苏烈拜见陛下，拜见李尚书、拜见尉迟将军！”
“哈。是定方来了，快起来，不用行礼，赶快入座吧。朕方才还在想你今日怎么不在，却不想你就来了，哈哈哈！！！”李世民见到苏烈，当即就热情的招呼了起来，顿时间就让苏烈感觉入面春风一样。
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不仅仅只是他师父李靖来了，竟然还有皇帝李世民，以及尉迟敬德这个大将军，方才虽然来的匆忙，但是也是一眼就看见，节堂里面似乎正要说事情了，他似乎来的不是合适的时候，一瞬间他的面上就出现了一丝犹豫之色，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
苏烈什么性子，李靖哪里不清楚，正当苏烈左右为难的时候，李靖就直接说道：“你且速速入座，陛下正在询问王成打算如何依靠万骑军一部就打下高句丽，你身为大军副将，此刻来的正好。”
听到这话，苏烈心头顿时了然，当即就坐在了王成的下手边。
瞬间，节堂里就安静了下来，气氛颇有些严肃了起来。
王成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思路，旋即迎着几个人的目光直接说道：“陛下，臣率领万骑军出征高句丽，只负责一件事，那就是攻城掠地，至于剩下的收拢俘虏，收拢高句丽之民，那就必须要另外安排一个人了。”
“这些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劳力，正好适合眼下我大唐百废待兴的情况，不管是驱使他们开垦荒地，还是用来修桥通渠，这帮人都用的上，且根本不会耽误大唐子民休养生息。”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高句丽之民百万户，刨除掉老弱病残，应当有百万青壮男女，若是大唐有这么多的壮年劳力，那朕能够做的事情就多了。百姓也能免于近年来的徭役，上上下下都可以松一口气。”
李世民的话语平平淡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起伏，根本就没有将高句丽百万人口当做一回事，牺牲这些高句丽人，总比牺牲大唐百姓要好。
只是。
“可若是你只负责杀戮，那么之后呢？之后如何，你的计划是什么？”李世民沉声问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既然不杀，当然想杀也杀不完，那如何将这些人弄回来？
听到这话，王成自信一笑：“陛下，臣有公私两个计划！届时，双管齐下，保证大唐的利益能够最大化，尽获高句丽数百年之积蓄，化为我大唐强盛之资粮。”
这一刻，不仅仅只是李世民，就是边上的李靖等人也都尽皆被王成的话语吸引，所有人心中的好奇尽皆都被勾了起来。?
公私两策？
双管齐下?
有趣！
这超出了李世民的预料，不过李世民心中却更为兴奋，当即抬手扬了扬空碗，嘴角一勾说道：
“定方，将所有人碗里的酒倒满，让我们几个仔细听冠军侯说说，何为公私两策，双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