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还能有什么结果？
清河崔氏纵然不会灭族，但是绝对会被李唐针对，从而元气大伤，甚至说不定会直接落魄成为寒门。
仅仅只是想到这个结果，哪怕崔善德心中不太相信这样的结局，但是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恐怖。
太恐怖了！
若是崔氏真的落魄成为了寒门，那么他们将永远没有起复的日子，其他的世家和门阀绝对会落井下石，让崔氏真正的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瞬间，哪怕外面太阳融融，室内的温度更是不低，崔善德的身上也是在一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绝对不是他，乃至于任何一个清河崔氏的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只不过。
低头？
那就是表示了对李唐王室，对李世民的臣服，那么清河崔氏在五姓七望的眼里，也等于是自降身份，更是会威望大跌，处境恐怕同样不太好。
崔善德的眼底泛起了阴翳，面上的神色更是在一瞬间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
只是。
这个时候，他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就算是想不低头，我也会给你这个机会。”程咬金幽幽的话语传来：“我可不想你崔氏灭门，你那家姐没了娘家之人，我也凭空失去一大助力！！！”
此话一出。
宛如平地一记惊雷，将崔善德听的汗毛瞬间倒竖了起来，唰的一下就从坐榻上站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站稳了身躯，盯着程咬金的目光里面却已经满是惊骇之色。
“这……这！！”
原本温润如玉一样的嗓音也在这一刻变得沙哑了起来。
“你想不明白？”
“你觉得陛下没有这个决心？”
“或者你以为陛下没有这个魄力？”
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宛如一记接着一记的重锤，一下接着一下的砸在了崔善德的心头，直接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躯砸的一个不稳，哐啷一下坐倒在了坐榻之上，手足更是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凉。
如何不明白？
李世民怎么可能没有那个决心？
又如何会没有魄力？
他可连亲兄弟杀起来都不毫不手软，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世家门阀了。
但是，崔善德的心中仍旧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感觉清河崔世乃是五姓七望之首，若是李世民真的要动他们，难道其他的几家就会坐视不理？
唇寒齿亡。
五姓七望之间虽然彼此也有龌龊，可是所有人也都明白这一个道理。
但是，程咬金却是冷笑了一声，直接就打破了崔善德的幻想：“你以为陛下真的不敢？”
“你听说了冠军侯王成了吧？”
“那你也一定知晓万骑军了吧？”
“十六卫的大将军们背后或多或少与天下的世家、门阀和豪族们都有关联，他们不一定会下的了手，可是万骑军可不一样啊！”
“万骑军那可是如今陛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啊！！！”
听到这话，崔善德的身躯猛的一震，心头的侥幸在这一瞬间彻底被击碎，取而代之的就是骇然：“难道！？”
“你自己心里面清楚就行了，何必说出来。”程咬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但就是这样反而让崔善德加剧了心中的惊骇，越想越觉得李世民的恐怖，旋即就对着程咬金下拜道：“今日多亏兄长提醒，若不然我清河崔氏危矣！！！”
说话间，崔善德更是直直的拜倒在了地上，心中生出了无尽的侥幸，亏得程咬金跟他们清河崔氏是姻亲。
“行了，你也不要如此了，你我乃是姻亲，能够帮你的地方，我自然会帮。”程咬金直接喝止了崔善德。
崔善德闻言当即就道：“兄长所言甚是。你我乃是姻亲，自当相互帮衬、扶持。既然兄长大军归朝之时无有粮草，我崔氏愿意出十万石粮草。”
唐时的一石等于后世的五十三公斤。
十万石粮草也就是五百三十万公斤的粮草。
这在唐朝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的粮草，能够供应四万大军一个半月的吃用了。
但是，程咬金听到之后却是摇了摇头，直接说道：“不够。”
“这还不够！”崔善德闻言一惊，十万石都不够，这得要多少？
“远远不够。”程咬金敲了敲案几，注视着崔善德的双眼说道：“至少要五十万石。”
五十万石！
崔善德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仍旧让程咬金的这一番话语给惊的一时间没了言语。
五十万石粮食。
那就是两千六百万公斤的粮食。
这些粮食崔氏不是拿不出来，但若是崔氏拿出了这么多的粮食，崔氏也会元气大伤，至少十年时间里面缓不过来。
“我知道崔氏能够拿出这么多的粮食。你也不要觉得这多了，实际上若是我能做主的话，就会直接给百万石了。”
“反正都已经要给了，何不干脆一点，这样对崔氏也好，对朝廷也好！”
程咬金颇有一种遗憾的语气说着话，其实他这是给崔善德明示了，有些东西他心里清楚，崔善德却并不知道。
现如今的大唐朝廷十分的缺粮，缺的不是今年的粮，而是明年的粮草。
明年出征高句丽的粮草！
他虽然人没有在长安，但是长安的消息却是一日都没有断过，之前王成在凯旋宴上说的那番话李世民虽然明面上没有应准，可是私下里已经去信询问过一帮重臣了。
程咬金自然也不例外，同样收到了消息。
他自然是百分百赞成征讨高句丽。
现如今虽然还没有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名言，但是道理却是不变的。
大唐如今已经立国，高句丽就像是一柄顶在脖子上的小匕首。
虽然不致命，匕首未必也会刺下来，但是总这么悬着，也很让大唐这帮骄兵悍将们心烦。
更不要说那里还是诸多武人心目中的痛楚。
百万英魂葬身之地。
若是不能将其收回，何以告慰诸多华夏健儿的在天之灵。
可是，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程咬金别看人粗豪，但却是个心细的，自然知道大唐如今最缺的就是粮草，因此就有了今日之行。
这件事若是办成了，那么来年出征高句丽，乃至踏平草原，那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同时。
崔氏上缴了这么多的粮草，没有了粮草，也就聚拢不起兵马，至少也证明了清河崔氏没有异心，也足以让陛下安心。
程咬金脑海之中思绪翻飞，但是一双眼眸却是看着崔善德，拿起案几上的茶碗抿了一口的瞬间，上首处的崔善德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兄长说的对。清河崔氏愿献朝廷粮草百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