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放不放过他?你一句话,倘若你心生不忍,我便留他一条性命。”褚奕在和她说话时,语气放柔了下来。
可他越是这样,孟棠便知他越不正常。
孟棠连忙摇了摇头,说:“他是逆贼,他意图谋反,他是屠城真凶!他手上沾着无数人的鲜血!倘若让他活着,会有更多的人沦为两脚羊!”
孟棠闭上眼,说道:“褚奕,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好,朕的棠儿说让你死,真是可惜呢。”
陈牧松瞪大了眼,“棠儿,棠儿……”
褚奕手下用力,一声脆响传来,孟棠知晓,那是捏断人的脖颈时传来的声音。
她没有看,撇过头。
结束了,她的学长,唯一一个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这样死了……被褚奕杀了……
一切都结束了。
褚奕下手狠绝果断,他向来如此,更遑论此人是叛军的人,决计不会再留他活口,他本该留着活口的,兴许可以换来和叛军相关的情报。
可他的杀心,在那一声又一声的旧情人中,愈发的强烈,实在按捺不住了。
他无法想象,方才倘若孟棠替陈牧松求情,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褚奕将陈牧松的尸体随手扔地上,转身望向孟棠。
他在等一个解释,等一个她明明恢复了记忆却瞒着他的解释。
孟棠身子轻颤,她没有说话。
而褚奕,亦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一室静谧。
孟棠知道,自己倘若不做些什么的话,好不容易快刷满的好感,恐怕会跌。
孟棠睁开眼,扑到褚奕怀里,说:“方才我好害怕,好在、好在你为我准备了袖箭防身。”
她声音沙哑,双目通红,带着盈盈泪光。
褚奕没有回抱她。
孟棠低着头,惊恐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他、他就是疯子,疯子惯会胡言乱语,你、你不要信他,能屠两座城的人,能是什么正常人?”
“是,他是个疯子。”褚奕应声。
孟棠抬起头,与他对视。
褚奕满含深意,道:“可疯子说出的话,也未必就是胡言乱语了,也有可能是真情流露。”他也曾疯过,在被蛊虫噬心的无数个雷雨夜里,在被她安抚的时,他不知向她吐露了多少他的曾经。
“陛下,您……”
褚奕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道:“棠儿,你没发现吗?你近日一直在叫我陛下,还自称臣妾,你刚失忆那会,从不会这样的,你那会天不怕地不怕,一直唤我名讳,哪怕被下人纠正不能这么叫,你也会毫无顾忌的唤我褚奕,而不是陛下。”
兴许……她恢复记忆早就被他看出端倪了。
只是褚奕一直不愿承认,他沉浸在孟棠为他编织的这美好梦境之中,舍不得醒来。
他忘了,梦迟早都会醒的。
他迟早都要面对恢复了记忆的孟棠。
孟棠咬了咬唇,太狼狈了,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可看到那好感进度条。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它跌下去了。
一遍一遍的刷好感,一遍一遍的感受褚奕的喜怒无常,实在太累了。
孟棠撇过头,说道:“因为这是宫规,我一开始不知道,你是皇帝,倘若我一直叫你的名字,于你威严有损,自然不会再叫。”
“胡说,倘若我没有见过你真正失忆时是什么模样,我便信了。”褚奕淡淡道,他问:“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回宫那日吗?”
没有得到孟棠回答。
褚奕叹息一声,道:“是回宫那日吧,你还要骗我到何时?是否如今这份喜欢,也是你装出来的?你腹中的孩子……”
他伸手,摸向她的小腹。
孟棠骤然流了眼泪,褚奕看见这样的她,手伸到半空中一顿。
孟棠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是,我是恢复了记忆,可我宁愿我没有恢复记忆!”
她望向褚奕,双目通红,她问道:“你叫我怎么办?你让我体验到了那半个月失忆时光的美好,让我尝到了爱情了滋味,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喜欢上你,好痛苦。”
“我清楚的记得,你是如何射伤我阿父的,你还在那箭上涂了毒,你想要他的命,我该恨你的,该恨你的!我怎能对你产生感情?”
“可是我……可是我……我也不想,你带着笑意的脸总是出现在我面前,你为我射灯那日的眼睛那么亮,里面充满了欢喜,你捧着射来的礼物送给我,我知道你捧上的不止是那礼物,更有一腔真心。”
“我先前与你闹的那样不愉快,你与我孟家更是生了仇恨,我无法想象,倘若你知晓我恢复记忆了,你我会怎么样,对不起,我是懦弱的人,我只想随遇而安。”
“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我的懦弱,才派了陈牧松过来戳穿这谎言。”她望向褚奕,一双眼哭的红肿,问:“我恨你有错吗?我爱你有错吗?”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能教教我……”孟棠伸手,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孟棠看到,在她说她恨他时,好感果然跌了,跌到了九十二。
可是在她说爱他时,好感又涨回来了,涨到了九十七。
褚奕待她,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到了如此地步,好感竟还能稳住。
褚奕心疼了。
她的一声声控诉,是啊,那段失忆的时光,他们真的很快乐,就连褚奕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她恢复了记忆,他们之间该何去何从,更何况是她呢?
褚奕收紧臂膀,将她抱的很紧,他说:“不要想了,既然如此,以前那些不高兴的事,就不要想了,好不好?”